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0-26 14:25 编辑
托付
读者们可能会十分疑惑：刻板印象中的澳宋某种程度上是个特务治国的国家，这几个人居然可以在饭馆里大谈国是，看来是欠卢比扬卡一日游了。
那就不得不提一件小事了：那就是政保局是一个一直在被“边缘化”的机构。
随着元老们的统治经验越来越丰富政治手腕越来越高超，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如果你监视着每一个人，那么实际上你谁都没有监视——毕竟真正的有价值的情报会被海量的监视报告淹没。
更别说很多元老出于同类相斥的原因，说不上多喜欢赵曼熊那个鬼鬼祟祟的部门。因此在几轮裁撤之后，政保局变成了一个虽然名义上权力依然很大但是机构和编制缩水了不是一星半点的部门。“一鲸落而万物生”，那些被裁撤的人和机构，立刻被对口的警察、情报、监察等部门笑纳了——尤其是契卡。
归化民并不知道澳宋纪律监察委员会为什么要叫契卡，只知道契卡应该是澳宋顶厉害的衙门了——厉害到可以摘掉“首长”的官帽子的程度。
其实这里面有很大的误会。
澳宋相比于大明，有一个巨大的进步之处：那就是澳宋考核官员的一切指标都是定量的。总之，不要扯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让我们来看一看人均能量摄入、主粮以及肉蛋奶消费；也不要扯什么“人人安居乐业”，让我们来看一看失业率和犯罪率。而契卡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查账，查有没有达标，查有没有作假。
比如澳宋给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种和参与作战行动的军人制定的日均能量摄入标准为每日3500-4000大卡——这是必要的，否则营养不良导致的器官衰竭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杀死绝大多数人：这无关政治，这是科学。
相当一部分的元老都有那么一两个至少在归化民看来有些“望之不似人君”乃至于“望之不似人”的小爱好。但一边是缺衣少食、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明末，一边是吃得饱穿得暖的澳宋，因此很显然：就算元老有点个人爱好，那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值一提。
不仅仅是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通常不会被拿来说事，哪怕是有些账目对不上，也不能算是大事：至少对某个首长来说，如果契卡查账对不上，好歹会给你个做账的机会。而如果某位首长的辖区在统计学上人均能量摄入不达标，也就是事实上在闹饥荒——澳宋怎么会闹饥荒呢？搞出这种事的人简直就是在叛国！基本上主动辞职就是这位首长唯一的体面选择了，否则上了听证会还想全身而退是百分之一百的不可能。
这还产生了一些其他的影响：你看，几乎所有归化民是在到了台湾到了交州之后才真正吃得饱，甚至不止能够吃饱还能几乎天天顿顿吃细粮，至于鱼肉油盐副食等等更是不在话下。
很多人——包括甚至尤其是元老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批判性的刻板印象：“中国人的乡土情结太重了。”确实有些重，因为对交州的移民们来说，可能要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北方的故乡才会变成一个不堪回首的模糊印象。确实有些重，对接受、认可和坚信交州才是自己的故乡的归化民来说，他们有着无限的热情和决心去保卫交州，就像是狂热的信徒保卫应许之地那样。
当然，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好像没有什么要打仗的样子。可澳宋毕竟是一个“现代国家”：交州尽管还没有完全转入战时状态，但相应的政治动员和部队调动已经开始了——比如当地国民军已经接替了调走的伏波军的防务。
梁步金的话在赵成章听来还是有些刺耳的，显然大哥话里话外有些瞧不上国民军了：“大哥你这话说的，这两年伏波军才打了几仗？咱们国民军打了多少仗？不管是射击、刺杀、投弹还是爆破，伏波军哪样比得上咱们国民军了？硬要说的话，队列确实还是伏波军更好，大炮也是伏波军更多，但是这次独孤首长不是把大炮都留给咱们了？一样的肩膀扛个脑袋，伏波军守得住海防，咱们国民军怎么不行？”
“老三，大哥没那个意思。”陈征出来打圆场，“大哥，你刚从清化回来，有些事你也是不知道。咱们海防这边，从村里到厂矿企业还有我们港口上，都是有民兵的。”
显然两个兄弟会错了意，梁步金只好把话挑明了：“你们还真以为我觉得姓郑的能打进来？不说咱们的枪炮不白给，你俩出去打听打听，我们的拖拉机开出去，那也不是吃素的。”
这话赵成章很赞同。他是见过拖拉机作业的，这些大家伙拖着重型铧式犁，可以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挖出一条足够一个连忙活一两天的水沟来，这要是用来挖战壕那确实太方便了——只要有战壕和沙袋工事，他有信心带着自己的部队守住任何地方。
“我只是觉得吧，咱们光是守住那肯定是不行的，还要反打回去，趁这次灭了姓郑的。我说不出那么多大道理。”梁步金看着陈征，“但只有这样才算是给咱们爹娘和全村的老少报了仇。这些日子我总是梦到我老娘，不能趁这次给老娘报仇，我不甘心！”
话说到伤心处，梁步金和陈征眼眶里的泪水都打起了转，赵成章不好说什么，只好拿起壶给两个哥哥填茶。
三个人沉默许久，梁步金总算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看了看三弟。见赵成章默默点了点头，他伸手拉住了老二陈征。
“哥哥我虽然不是作战部队的，但是好歹也是伏波军。老三就不说了，将来冲锋陷阵的事情怕是少不了。咱们今天也不用说什么吉祥话，到时候见了仗刀枪无眼，我和老三的身后事就托付给老二你了。”
交州居民年死亡率——包括归化民和刚下船的移民——足有3-4%，这意味着交州四十多万人口一年下来因为疾病、事故、作战等等原因要死去一两万人。以旧时空标准来说，这可真是有些骇人听闻了。但现在是17世纪，这个死亡率意味着交州在归化民眼里无疑就是人间天堂。要知道，1910年没什么仗打、驻扎在国内的美国陆军的死亡率也在这个水平上。
“大哥是这样说，不过二哥你也不要担心，我估计我俩不会出什么事，只是以防万一。”作为一直带队在广宁剿匪的军官，赵成章只有少数几个手下是真正在战斗中阵亡的。你看，新移民是打死不愿意当兵的，但是老归化民却挤破头要参军——因为老归化民知道：在澳宋当兵不光军饷领得高，而且当兵苦不苦的另说，但是难说跟敌人玩命和在厂子里伺候会咬人的机器哪个更危险。
“老三，你让我把话说完。”梁步金这会儿很有当大哥的劲头，“老二你也知道，我和老三家里都没人了。我跟老三商量过了，要是我俩出了事，抚恤金就归你——这事我去政治部打听过，作数的。”
当然，很多人在老家还是有人的，比如很多从湖广、江西逃到两广然后被迁到交州的人。独孤求婚带着主力部队北上当然对本地驻军士气有些影响，但政工干部们很快给大家算了这样一笔账：如果首长们不打到咱们老家去，不管是将来自己混出个模样来，还是自己没那个福气战死了，家里人又能捞着啥呢？
梁步金咂了咂嘴，十分郑重的继续说了下去：“当大哥的也没别的要求，将来中元节的时候，你带着娃娃们给叔叔伯伯烧几刀纸，也就是了。”
“大哥既然这么嘱咐了，我也表个态。”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征知道眼下不是说吉祥话的时候，“将来我一定让娃娃们给大哥、给三弟把香火续下去。”
“有这个心就行！你能这样说，那我们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行啦，这事儿也不是你自己就能说了算的。”梁步金笑了。
陈征知道大哥在笑什么：“没事没事，我回去就跟我媳妇商量，她一准同意。”
结果梁步金笑的更大声了。
刘富贵一直在柜台里看账本，顺带的支着耳朵听梁步金这桌都在说些什么。
“上上下下都说要打仗……”刘富贵看着账本上的数码儿出神，“我一个做小买卖的，应该准备点啥呢？”
“要不然，等真打起来了，我张罗点人给前线送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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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ings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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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20 14:3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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