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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第八章 招降孙传庭
崇祯十一年冬,商络山中,一条不被人所知的小山沟,阴沉的乌云下,渐渐飘起了雪花,不久,地面被一层雪白覆盖,傍晚时分,雪下得越来越大了,白色的积雪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李自成手捧油灯,挑开了李涯的门帘。 这些天,大家都知道了,闯王新招募了一位读书人,还亲自收拾出一间寨子里最好的土坯房,给这位李参谋居住。据说,这位识文断字的李先生还是个武师,身手倒是了得,清晨,常常可以见到他跟寨子里几个练武的对打。 ——至于那天亲眼见到李涯来历的,也都被闯王亲自叮嘱:李先生的身份,莫要外传。 “李先生,”闯王挑帘进屋,见李涯仍在翻看书桌上不多的几本账册,便招呼说,“又在忙啊!” “闯王!”李涯起身,却被李自成按着肩膀坐下。 “不必起身。”闯王把手里的油灯放下,桌上两盏油灯的亮光显得比刚才亮了一倍。“咱们义军里,识字的人不多。我虽说小时候读过几页书,可自打起兵十多年来,东奔西躲,这账目上的事,一直也没弄出个名堂。就连库房里的银子,也都是论‘堆’数的。这下,辛苦先生了。” 李涯自打那日,听说这个世界上,有“髡贼”这伙在南方闹得风声雨声的反明力量,便意识到,恐怕,这里,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近三百年前的世界。 于是便提出,要先熟悉一下义军这些年的情况,再作打算。可问过还算识字的田见秀,李涯知道这义军根本就没做过什么账目、文书,谁参加义军了、谁又投了官兵,这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哦,不对,根本就没账!义军到底有多少战斗力量,也只有几个大的头领口耳相传,再具体到有多少家底,武器、盔甲、钱粮,就谁也说不清了。 “那,你们怎么打仗?” “咳,不就是使唤喽啰兵嘛!”刘宗敏大喊一声,“哎!来一伙儿会骑马的!你们,去,四周十里八乡的,探察一翻!” “啊,这……”李涯惊了。 他虽是世袭秦王,可大顺朝吸取明朝几百年间藩王遍地、以至于到后来财政养不起的教训,大顺朝所封的世袭王爷并不多。即便是世袭,也有世袭罔替、世袭减等之分。更多的封爵只有当世受封、不再世袭,这样的勋贵多是有爵无官无禄无职。 ——世袭子弟要想报效朝廷,还得从基层做起。 他这个世袭罔替的秦王,起步还算比那些世袭贵族稍好一点。他是从领军连长做起的,相当于早年的领军百户,手下也就一百来人。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也恰逢国家危难之际,不知打了多少仗,这才一路做到少将师长、官封征西将军、提督忠贞营统领。 “闯王,这样可不行。军队,还是要有个军队的样子。” “我也知道不行。现在打仗,光靠个人勇猛真不行。”李自成拉把椅子坐下,拎起桌上已经凉了的青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半凉的粗茶水。“起兵之前,我做过驿卒,也当过边军。这些年从陕西到山西、河南、安徽、湖广,来来去去、打打停停,跟朝廷官兵也没少打仗。” 的确是打了不少的仗。可那里面,有几次是攻坚硬仗呢?起兵之初,那是实在饿得没办法了,这才杀官造反。只要有人高呼一嗓子,“杀官抢粮食啦”!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杀进县城、然后饱餐一顿。 可然后呢? “岁大饥”,“人相食”,放在史书里,就几个字,可对于实实在在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来说,那就是生与死的选择了。抢了县城粮仓仅有的一点粮食,并不够所有人吃上一顿饱饭的。那怎么办,只有换个地方,继续抢。 …… 李自成的队伍里倒也不是没有逃兵、叛兵、或者卫所军户,可卫所军囤们替老朱家种了几百年地了,他们也不会打仗。 “秦王。” 李涯见闯王仍然站着,还以王号称呼,“您还是叫我李涯吧。”说着便再次要站起来,又被李自成双手按了下去。 “还是叫秦王好一点。”李自成解释道:“官兵势大,各路义军头领不敢以真名示人,各取了绰号。紫金梁、西营八大王、张飞、曹操、闯天王、金刚王、过江龙、摧山虎、……名号多了,也不缺你一个。” 李涯点点头,也没再坚持。 “可惜……仗打了十多年,这帮老弟兄,死的死、降的降,现如今,……”李自成喝干了那半杯粗茶,“秦王,你说你来自三百年后,那你可有办法招揽一些会打仗的人才?” 哪个时代都缺人才。 乱世出英才,但英才也并不是天生就会,那是无数失败者中竞争出来的胜利者。谁会是胜利者?没人知道。——不,现在有了来自未来的秦王李涯,李自成获得了一个来自于时光之外的视角,有机会提前看到,哪些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李涯也正要问这事,便拿出誊抄好的单子:“您先瞧瞧这个。” 单子上罗列了数十个名字、亦或是绰号。闯王一眼扫下,却听李涯说,“这几天,我在寨子里到处访问,也拜访了田将军,可……” 李自成的视线从单子上抬起,看着李涯。 “这个世界……果真是我从史书上读到的那个两百多年前的世界吗……?”李涯越说越慢,最后,几乎是停了下来。“闯王,在我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中,您隐居商洛山中这段时间,身边,只有十八骑。而这十八骑,在随后几年里,跟着您东征西战,夺下了大半个江山……可,……” 李自成将单子放在桌上,对折,从中间撕开一个口子,想了想,又把折痕换了一处,然后一下子撕开。他将半张单子递还李涯。 李涯抬手接过半张单子,其间还带着一个撕开的小口。“余则成”三个字,正好在两道折痕之间。 “秦王,你是不是看我这寨子里,喽啰兵一百多个、老幼加起来有上千口,却没有从中找出这单子上的头领,觉得有点奇怪?” 李涯点点头,又把手里的半张单子,跟李自成手里的半张拼凑在一块儿。 “实话告诉你。”李自成重新坐在椅子上,把两张半截的单子凑成整张,“这一半,袁宗第、刘芳亮、……十几个人,他们各自带着一伙人,被我安排在这商洛大山中,各守一处。——不分开不行啊!朝廷查得严,隔三差五就要进山‘剿寇’,我们只能分散开了,有种地的、有挖矿的、有打铁的、有砸石头的、……官兵来了,我们都是大明子民。”李自成指了指自己,然后在虚空虚画半圆,“只要我们几个在官府挂了名的头人躲上一躲,这日子,总还能过得去。” 李涯点点头,这还合理。 “我现在有三千多可战之兵,五六万老幼家眷老营。” 李涯仍然在看着撕开的半张单子。 “老营那边,是刘宗敏在管着。最难的是田见秀,他得负责军需的采买。你可是不知道,外围官兵们看得紧,这什么东西都不让往山里运。唉……我们只能用一些从山里挖来的铁矿石、煤炭,从外面那些富户手里,悄悄换回一点粮食来。” “余则成呢?” “你可是不知道,这换进来点粮食得有多难!这眼看守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可就是花不出去!……外面那些人,一文钱都不敢收!” “余则成呢?”李涯又问。 “余则成?” “余庆、余则成。没有他可真不行。将来的大顺天下,只有两位世袭罔替的王爷,一位是我的先祖秦王李岩,另一位就是晋王余则成。”李涯搬出了自己的先祖跟余则成作比较。 “余则成他……是个能人。我还当闯将那会儿,他就被高闯王派到南方、打探澳洲人的消息去了。广州地远,联络的人,已经几个月没有传回消息了。” “澳洲人?”李涯这几天在寨子里,多次听到这伙奇怪的人,他们似乎自称是大宋后裔,远漂海外存身,前些年又乘大铁船自海外归来,占了琼州府,又占了广东广西,似乎有与大明朝廷争夺天下的势态。“大宋?澳洲人?” “他们像西洋人那样多剪为短发,被官府污蔑称之为髡贼,跟我们这样的流贼,似乎不是一个路子……”这些澳洲人什么来历,闯王也摸不清楚。 “不可能啊!”李涯听闯王提起这帮来历不能的人,又勾起了一分好奇心,他在桌上翻找这些天的记录,那是寨子里这里听一句、那边说一句,汇总来的消息。“大铁船?” 澳洲人山高路远,眼前还有更紧要的事,澳洲人的消息以后再慢慢打探吧。 “闯王,那就先派人去找我的祖上、秦王李岩。”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 李涯摇摇头。“我先祖原名李信,是个家境不错的举人公子,家乡闹饥荒,他捐资买粮、施粥赈灾。可竟然被人诬指说是私结匪寇、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就这样,粥没施出去,人却被抓进了大牢!” “哼,这帮官老爷!哪天我非杀了不可!” “已经被杀了。”李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凉透了的粗茶,“有一位奇女子,身着红袍、骑着红马,带领一队红衣女骑兵,劫了大牢,攻破了县衙。” “真是位奇女子。她在哪儿呢?” “不知道。她原本是江湖上跑马卖艺的,因身着红衣,人称红娘子。自从劫狱,便销声匿迹,仿佛消失了一样……几年以后再出现时,她已经成了改名为李岩的那位施粥公子的娘子。” 闯王摇摇头。 “想找到他们,得先找到另一位奇人,他叫宋献策,是个江湖术士。” “术士?道士?” “术士。不是道士。”李涯摇摇头,“阴阳五行、周易八卦、奇门遁甲、符箓谶纬,马前课、推背图、烧饼歌,……他可是个奇人。闯王千万可不要小看了。” 闯王问,“既然是个奇人,我怎能小看?” 李涯只是摇头,“他身材矮小、面貌丑陋,史书说,宋孩儿身高不足三尺、面若猴儿,且走路不稳,似有跛疾。” “哦?竟有这样的人?可否把他请到寨子来?” 李涯继续摇头,“他知道红娘子在哪儿,但知道他在哪儿的人却不多。闯王,您得先去找牛金星。他知道宋孩儿在哪。” “牛金星?” 这回,李涯点点头,展平那张写着许多人名的单子,“牛金星是个举人,一心想当官,却当不成。史书上讲,他一怒之下,投了闯王幕下。——可那还得是三四年以后的事了。我们得提前派人找到他。” “那是自然。” 闯王见桌上那半张单子里,还有不少的人名,“这些,都是能助我夺天下的能人?” 李涯摇头,“不全是。他们有的是几年后才投奔闯王,现在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有的还在朝廷当官,想让他们为闯王效力,还有点难度;还有的,本就是一路义军首领,我们只能以势压人,以绝对的实力,邀请他们入伙儿。……各不相同吧。” 李自成看着单子,……陆桥山、马奎、周亚夫、谢~谢若林、洪忠……突然,他在名单中看到了个人,他不敢相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怎么还有他?!” 孙传庭。 李自成不敢相信,指着这几个字,问,“你可知他是谁?” “孙传庭,孙百雅,大顺的降等世袭潼关侯,后代终以潼关二等将军世袭数百年。” “可他……” “我知道。”李涯先停顿一下,平息闯王的怒火,“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嘛。黑水峪一战,孙传庭活捉初代闯王高迎祥,高闯王被送至北京惨遭凌迟酷刑。” “还有……” “还有,潼关一战,直杀得您仅带十八骑退入商洛山中。此一战过后,整个天下的义军,不是被招降就是被扑灭,天下形式陷入平静。” “知道你还……” 李涯慢慢讲着道理,“我大顺不是没有容人之量。您先听我讲,史书上是怎么写的。” 李自成慢慢坐下,一声不吭。似是在思量,这个杀舅仇人,怎么就成了潼关侯? “闯王,”李涯站直了身子,郑重抱拳,“我这次从将近三百年后穿越过来,时间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我要提前招降孙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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