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工作队
下午三点,小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纸张、墨水的气息。例行汇报接近尾声,陈凡深吸一口气,将上午发现的两份档案——关于辽东小岛爆炸和符桦特工失踪的报告——以及自己那份略显潦草的疑点摘要,递到了长桌尽头的伍枫岳元老面前。
“首长”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量清晰地陈述了自己的发现:符桦失踪点与爆炸小岛的临近、后金官方“硝田事故”解释在地点选择上的不合理性,以及……那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的联想——爆炸可能是某种针对失控“存在”的终极清除手段,类似于15号仓库深埋地下的自毁系统。
伍枫岳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他拿起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关键信息,尤其是两地距离和符桦任务的细节。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其他同事也屏息凝神,显然被这个将后金、失踪特工和仓库最终手段联系起来的推测所吸引。
“位置确实敏感,符桦的失踪也透着蹊跷,”伍枫岳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将爆炸与‘清除’联系起来……这个角度很独特,陈凡。”他放下报告,环视众人,“可能性,是存在的。黑尔这个人,行事乖张狠戾,如果他真的涉足生物武器领域,并向后金或类似势力提供技术……后果不堪设想。日本那次事件,始终是个悬在我们头顶的阴云。”
他话锋微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但是,兴师动众地提交元老院,甚至启动大规模调查预案?目前证据太过薄弱,近乎捕风捉影。贸然上报,除了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和质疑——质疑我们是否在利用‘异常’之名扩大影响或争夺资源——并无实际益处。元老院对‘超自然’的容忍建立在绝对必要和低调处理的基础上。”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务实,“再者,即便黑尔真有此心,他制造这种‘武器’的基础在哪里?全球能稳定生产近代化医疗物资——哪怕是最基础、质量参差的——唯有澳宋一家。我们尚且不敢、也严令禁止触碰生物武器的禁忌红线,他黑尔,一个流窜的恐怖分子,靠什么支撑起一个能制造出日本事件那种级别瘟疫的实验室?靠辽东的深山老林和土法炼丹炉吗?”
伍枫岳的分析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因陈凡大胆推测而有些发热的气氛上。逻辑清晰,直指核心困难——资源和技术的匮乏。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微的、表示认同的呼气声。
“不过,”伍枫岳话锋再次一转,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疑点就是疑点。置之不理,不是15号仓库的风格。调查,必须进行,但需要讲究方式方法。”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陈凡,这个线索是你发现的,由你牵头组建一个小型工作队,秘密前往辽东进行初步探查。目标是实地确认小岛爆炸现场情况,尽可能收集残留物样本,并尝试摸清符桦失踪矿场与小岛之间是否存在实质性联系。人员配置: 三名武装队员,加上你,共四人。记住,是探查,不是武装行动,务必低调,避免与后金或明军发生冲突。”
他补充道:“行动前,你先去一趟对外情报局辽东司。以我们部门协调后续情报跟进的名义,找负责该区域的情报主官聊聊,特别是关于符桦任务的细节和他们后续调查的内部评估。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挖到点没写在正式报告里的‘边角料’,或者争取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
会议在伍枫岳干脆利落的指令中结束。众人散去,陈凡心中既有被委以重任的沉甸,也有对前路未卜的忐忑。他收拾好文件,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伍思齐和伍语涵站在走廊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在等他。
陈凡以为他们是要问更多细节,正想开口,却见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越过了他,走向了正准备返回办公室的伍枫岳。
“父亲,”伍思齐叫住了伍枫岳,声音不大但清晰。伍枫岳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我们想加入陈凡的工作队,去辽东。”伍语涵紧接着开口,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试图显得沉稳的直率。
伍枫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胡闹。那是敌占区,不是临高,更不是仓库实验室。”
“我们知道风险,”伍思齐抢在父亲更严厉的训斥前说道,他站得更直了些,“但这不是一时冲动。父亲,母亲,我们在这里学了快十年。病理、药理、微生物理论、野外生存、样本采集……我们学的比陈凡他们更深入。如果……如果那里真的存在类似日本事件的残留,或者更糟的东西,我们的专业知识能更快识别危险,做出更准确的初步判断,甚至可能找到抑制或安全处理的线索。陈凡他们需要这个。”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们也需要出去看看真正的世界。佛山综合实践,其他小元老都去了,学的是工农业管理、商业运作。可那些……对我们有什么用?15号仓库才是我们的实践场。我们不想永远只做档案整理和实验室助手。”
伍语涵用力点头,补充道:“父亲,我们不是去玩。但待在绝对安全的佛山和待在绝对安全的仓库里,对我们能力的提升……真的很有限。这次任务规模小,目标明确,又有武装护卫,是个相对……可控的机会。我们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擅自行动!”她最后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的设备运行声。伍枫岳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年轻而执拗的脸上来回扫视。他看到了他们眼中对知识的渴望,对证明自己的迫切,还有一丝被长久“保护”后对广阔天地的向往。他们的理由,尤其是关于专业能力的部分,确实有道理。在潜在的生物污染或异常病原体面前,受过系统科学训练的头脑,比单纯的情报人员或士兵更能做出关键判断。
然而,风险是实实在在的。辽东,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流寇、溃兵、后金探马、明朝的残存力量,任何一方都可能带来致命威胁。佛山是元老院精心打造的安全区,而辽东是危机四伏的泥潭。
“……我会考虑。”伍枫岳最终沉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深邃的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权衡,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记住,这绝非儿戏。在得到我的最终决定前,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他强调了一句,然后不再多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伍思齐和伍语涵站在略显昏暗的走廊里,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怦怦直跳。这次关乎他们能否真正踏入“战场”的对话,被严格限制在了三人之间,无人知晓。
散会后,伍枫岳没有立刻处理堆积的公文,而是径直走向妻子阳璐在仓库深处的专用实验室。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阳璐正专注地观察着培养皿,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思齐和语涵,他们想去辽东。”伍枫岳开门见山,将下午会议和陈凡的发现,以及儿女的请求简要复述了一遍。
阳璐的眉头瞬间蹙紧,放下手中的镊子,语气斩钉截铁:“不行。太危险了。那是明朝和后金反复拉锯的泥潭,流寇、溃兵、探马,哪个都能要命。我们的孩子不是去那种地方‘锻炼’的靶子。”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作为母亲,对子女安全的考量压倒了一切。
“我明白,”伍枫岳点头,他同样忧虑,“陈凡的报告虽然牵动疑点,但风险确实巨大。直接深入敌后,变数太多。”
“但是,”阳璐话锋一转,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枫岳,我们也不能永远把他们圈在这座钢铁堡垒里。他们需要接触真实的世界,承担与身份相称的责任。元老院……终究需要看到下一代元老能独当一面,尤其是在我们负责的这个领域。”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无奈和长远考量。15号仓库的特殊性,注定了伍思齐和伍语涵未来的道路不会轻松。
伍枫岳沉默片刻。“你说得对。圈养不是办法。”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折中如何?工作队的目标是辽东,但思齐和语涵不直接去前线。把他们放在屺坶岛。那里是我们在华北最重要的据点,控制力强,相对安全。让陈凡带武装小队过去探查,思齐和语涵就留在屺坶岛,作为……嗯,作为前线信息汇总和初步分析的节点。他们能接触到第一手报告,做出专业判断,指挥陈凡他们下一步的探查重点,但又置身于相对安全的堡垒之中。这算是……指挥岗位的实践?”
阳璐思索着这个方案。屺坶岛确实安全得多,又有元老院的驻军和完备设施。让儿女在那里负责信息中枢,既能锻炼其判断和指挥能力,风险又在可控范围内。她缓缓点头:“……可以。这比直接去辽东强百倍。但护卫力量必须加强,通信保障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个自然。”伍枫岳松了口气。家庭内部达成一致是第一步。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元老院办公厅。萧子山主任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文件、茶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
“老萧,有件事需要你支持,也关乎元老院的潜在安全。”伍枫岳坐下后,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表情是萧子山熟悉的凝重——通常这意味着麻烦大了。
“我们通过情报交叉分析,发现一种……高度疑似‘丧尸病毒’的存在迹象。”伍枫岳刻意用了这个在旧时空影视和游戏中广为人知、极具冲击力的词汇。他看到萧子山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这不是危言耸听。”伍枫岳立刻补充,语气低沉而确凿,“旧时空记录里,收容编号008,出现在怀俄明州的一个夏令营,一天之内,三百多名青少年和工作人员……全部丧生。源头被最终隔离在西伯利亚的一个P4级生物实验室。我们手上就有相关的、经过验证的旧时空档案片段。”他推过去一份薄薄的的文件副本,里面是几行令人不寒而栗的简述和模糊的现场照片轮廓。
“更麻烦的是,”伍枫岳继续施压,将日本事件的报告副本也放在桌上,“1637年日本那次瘟疫,症状高度吻合。而现在,”他点了点陈凡那份关于辽东小岛爆炸和符桦失踪的报告,“有非常模糊、但无法忽视的迹象表明,黑尔——这个疯子——可能正在利用类似的东西,或者以此为‘原料’,向后金提供某种……生物武器。辽东那次爆炸,极有可能是一次失控后的紧急‘清除’。”
萧子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丧尸病毒?怀俄明州?三百多人一天死绝?日本那场诡异的瘟疫竟然可能是这东西?黑尔还在搞这个?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他的认知上。他内心疯狂吐槽:每次伍枫岳来找他,带来的都不是什么经费申请或者人事调动,全是这种能把人心脏吓停的“惊天大瓜”!上次是某个村庄半夜召唤邪神,这次直接上丧尸病毒和生物武器了!冲击力一次比一次大!
“这……这太骇人听闻了,老伍!”萧子山的声音有些干涩,“证据链呢?直接证据在哪里?”他本能地希望这只是个可怕的误判。
“没有直接证据。”伍枫岳坦承,“目前都是基于异常现象和逻辑关联的推测。所以,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只能秘密调查。”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炸弹”:“为了尽快查清真相,避免灾难性后果,我计划派一支小型工作队秘密潜入辽东事发地调查。而且,思齐和语涵会作为工作队成员一同前往,他们需要在一线接触和处理潜在样本,他们的专业知识是普通归化民无法替代的。”
“什么?!让他们去辽东?!”萧子山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之前的丧尸病毒冲击还没消化完,这又来个更刺激的!“不行!绝对不行!老伍,你这是拿孩子的命开玩笑!辽东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元老院是希望小元老们得到锻炼,接受考验,但绝不是以这种……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
伍枫岳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平静地点点头,甚至带着一丝“家长式”的理解:“老萧,你的担忧我完全理解,作为父亲,我比你更不愿意他们冒险。”他先肯定了对方的立场,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但是,老萧,干我们这一行,处理‘异常’,哪一次是没有风险的?坐在临高办公室里指挥,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那些东西的恐怖和应对之道。日本事件如果当时有我们的人在附近,或许就能拿到关键样本,阻止后续扩散!”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再看看其他小元老,现在大部分都在佛山热火朝天地参与治理实践,积累声望和人脉。思齐和语涵呢?一直缩在临高,缩在15号仓库里。外面会怎么看?元老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伍家的孩子是温室里的花朵,只会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更重要的是,”伍枫岳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15号仓库要应对的,是真正有可能在瞬间毁灭整个元老院根基的存在!思齐和语涵未来注定要直面这些。没有一线的、血与火的锤炼,他们不会扛得起这副担子,难道等到灾难临头,让他们仓促上阵,情况只会更差。”
“可是……”萧子山还想挣扎一下,主要是“丧尸病毒”和“辽东敌后”这两个词组合起来的恐怖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当然,”伍枫岳仿佛看穿了他的犹豫,适时地抛出了真正的方案,“我也知道直接深入辽东核心区风险过高。所以,我计划让工作队以屺坶岛为前进基地和指挥中枢。思齐和语涵就留在屺坶岛,不直接参与一线渗透。他们在那里接收、分析前线传回的情报和样本,做出专业判断,指导陈凡他们的行动方向。这样,他们身处我们控制力较强的据点,安全有保障,同时又能真正参与到这场可能关乎元老院生死存亡的调查核心决策中。这算是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给他们一个真正独当一面的机会。”
“屺坶岛……”萧子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这方案听起来就靠谱多了!屺坶岛有坚固的棱堡,有元老院的驻军,有完善的后勤和通信,安全系数比辽东腹地高了不止一个数量级。既能锻炼伍家兄妹的指挥和判断能力,又极大降低了人身风险。他飞快地权衡着:一方面,伍枫岳关于小元老锻炼必要性和仓库特殊性的论述确实有道理,这对兄妹未来必然是直面“异常”的中坚,需要历练;另一方面,“丧尸病毒”的潜在威胁实在太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投入资源去查证。在屺坶岛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指挥和初步分析,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好吧。”萧子山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屺坶岛可以。我同意这个方案。不过,”他强调道,“护卫力量必须加强!我会协调驻屺坶岛的军事单位,抽调最精干的护卫小组,24小时确保两位小元老的绝对安全!通信线路必须保持最高优先级畅通!”
“没问题,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伍枫岳点头,达成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与此同时,陈凡正身处对外情报局那栋同样戒备森严但风格迥异的大楼里。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紧张工作的气息。他见到了负责辽东司的情报主官,一位面色疲惫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归化民干部。陈凡以15号仓库跟进后续情报、协调行动的名义,详细询问了符桦失踪案的内部细节和对小岛爆炸的评估。
“符桦是老手了,经验丰富,按理说不该栽在矿场事故上……但现场确实没找到他,也没找到明显他杀的痕迹,只能这么结案了。”情报主官叹了口气,“至于那个岛炸了?后金那边的情报就是硝田炸了呗。他们偷偷摸摸搞火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位置是有点显眼,但也许他们就图那里原料方便或者隐蔽性自认为够好呢?”
谈话间,陈凡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名字——情报局内部一位名叫张文的分析师。主官无意中提到,张文在报告归档前也曾提出过类似的疑问,觉得爆炸和符桦失踪挨得太近有点巧,位置也蹊跷,甚至私下嘀咕过“灭口”之类的词。不过,在司里的内部讨论会上,这种缺乏硬证据的“臆测”很快就被更务实的分析给否定了,报告也按常规流程归档。
陈凡心中一动。张文!一个在庞大情报机器内部,和他有着相似直觉和怀疑的同行!回到15号仓库后,陈凡立刻向伍枫岳汇报了外情局之行的收获,特别提到了张文的存在和他的观点。
“伍元老,这位张分析师的想法和我们最初的怀疑高度一致。他对辽东的情况也更熟悉。能否想办法把他暂时借调或者征召进我们的工作队?他对当地情报的敏感度和分析角度,对我们可能很有帮助。”
伍枫岳正看着刚与萧子山达成协议的备忘录,闻言几乎没有犹豫:“可以。我们需要所有有洞察力的人。把他的名字给我,我来协调对外情报局要人。让他加入屺坶岛的指挥分析小组。”多一个具备异常嗅觉的情报分析师,对于这次行动而言,无疑是宝贵的助力。
伍思齐和伍语涵刚刚结束晚间的自习——一本厚重的《热带病理学图谱》摊在桌上,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就被父亲叫到了他的书房兼办公室。
书房里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伍枫岳没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外面被灯火勾勒出模糊轮廓的仓库建筑群。听到儿女进来的脚步声,他才转过身,脸上是惯常的沉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兄妹俩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等待宣判般的紧张和期待。
伍枫岳没有过多铺垫,直接切入主题:“你们下午的请求,我和你们母亲商量了,也和办公厅的萧主任沟通过了。”他顿了顿,目光在两张年轻而相似、此刻都屏住呼吸的脸上扫过,“原则上,同意你们参与这次辽东相关的行动。”
一股巨大的兴奋感瞬间冲上伍思齐和伍语涵的心头,两人几乎要同时跳起来欢呼,但父亲紧接着的话语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牢牢按在了沙发上。
“但是,”伍枫岳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仅限于屺坶岛。你们的工作是接收、分析陈凡工作队从前方传回的所有情报和可能采集到的样本,做出专业判断,指导他们的后续行动重点。你们是指挥和分析中枢,不是一线侦察兵。绝对不允许离开屺坶岛据点半步!明白吗?”
“明白!”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被约束下的激动。虽然不能亲临辽东前线有些遗憾,但能脱离临高,脱离父母的直接视线,在一个真正的行动前沿据点独当一面,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伍枫岳看着他们强自按捺兴奋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了一丝:“这次行动优先级很高,涉及的风险……你们在报告里也看到了,可能是我们从未面对过的类型。所以,准备工作会非常快。”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盖着鲜红“急”字的文件,“过几天,航船就会启程前往屺坶岛。你们随船出发。这意味着,”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掠过一丝属于父亲的柔和与歉疚:“很可惜,你们不能在家过新年了。”
新年?伍思齐和伍语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兴奋完全淹没了那点小小的遗憾。在临高过新年无非是仓库食堂加个餐,或者去元老俱乐部看场内部电影,哪有去屺坶岛指挥一场可能拯救元老院于“丧尸病毒”危机之中的行动来得刺激和有意义?
“我们知道了,父亲!”伍语涵抢着回答,声音清脆,“任务要紧!”
“我们会做好准备的!”伍思齐也立刻保证,沉稳的语调下是同样按捺不住的雀跃。
“去吧,今晚收拾好必要的个人物品和你们的学习资料、工具书。行动手册和相关保密条例明天会发给你们,务必熟读牢记。”伍枫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是!”兄妹俩再次异口同声,动作利落地起身行礼,然后几乎是踮着脚尖,强忍着跑跳的冲动,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走廊里光线柔和而安静。两人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朝着他们共用的、位于仓库生活区深处的卧室走去。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彻底离开了父亲办公室的听力范围,压抑了一路的兴奋才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屺坶岛!我们真的能去了!”伍语涵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跳跃的喜悦,她忍不住轻轻捶了哥哥胳膊一下。
“嗯!”伍思齐的眼睛在走廊灯光下闪闪发亮,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前线指挥!分析中枢!虽然只是在岛上,但这可是真正的、关乎元老院安全的任务!比去佛山有意思一万倍!”
“就是!”伍语涵用力点头,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想想看,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是丧尸病毒!是008!是旧时空只在电影和机密档案里见过的末日级玩意儿!而我们,可能正在阻止它扩散,拯救成千上万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这可比在实验室里对着培养皿做记录刺激多了!我们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吗?”
“没错!”伍思齐也被妹妹的情绪感染,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豪情,“父亲说得对,缩在临高永远成不了气候。这次在屺坶岛,就是证明我们价值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15号仓库的继承人,不是只会啃书本的!”他脑海中已经开始模拟在据点里分析数据、指挥若定的场景。
“可惜不能去爆炸现场亲自取样……”伍语涵略带遗憾,但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没关系!陈凡他们会把东西带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在屺坶岛的临时实验室里,亲手揭开那东西的真面目!”她仿佛已经看到穿着白大褂,在安全柜前操作精密仪器的自己。
两人一边兴奋地低声交谈着,一边推开了卧室的门。房间宽敞整洁,一面墙是巨大的书架,堆满了医学、生物学、化学乃至民俗学的书籍,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复杂的解剖图和元素周期表。这里不像少女或少男的闺房,更像一个微缩的研究室。此刻,这间充满学术气息的房间,却因为两颗年轻而充满冒险渴望的心而显得生机勃勃。
他们立刻开始行动。伍语涵拉开衣柜,开始挑选适合北方初冬气候的实用衣物;伍思齐则走到书桌前,开始整理他认为此行必备的工具书和笔记。
打包行李的琐碎过程,此刻也充满了第一次“出征”的仪式感和难以言喻的兴奋。拯救世界(至少在他们热血沸腾的想象中是这样),可比在家过个平淡的新年,有意思太多了。窗外,临高的夜依旧湿热而平静,但这对双胞胎的心中,却已鼓荡着驶向未知风暴的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