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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辽东行(修改中)更新 修改篇一 入关 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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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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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25-7-12 23: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7-30 22:45 编辑

第一章 15号仓库
临高角附近一片不起眼的工业区边缘,矗立着一座外表颇为陈旧、甚至有些破败的仓库,白漆剥落的门牌上模糊地印着15号”。若非知情人,绝难想象这毫不起眼的建筑,便是元老院内部讳莫如深却又不可或缺的“15号仓库”所在地。它的诞生源于一场争论,以及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遭遇。创始人伍枫岳元老与其夫人阳璐元老,这两位在旧时空曾服务于某个隐秘基金会(伍枫岳更是担任过高级研究员)的穿越者,深知他们所来自的世界并非表面那般简单。然而,向笃信无神论、一切追求“科学”与“实利”的元老院推销一个专门应对“异常”的部门,其难度不亚于再造一艘圣船。元老们最初的普遍反应是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旧时代神秘主义的残余,纯属浪费宝贵资源。转机发生在1632年,多艘元老院的货船在南海深处发回了语焉不详、充满惊恐的最后通讯,报告中反复提及遭遇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海怪”。这则消息像冰水浇进了元老院滚烫的蒸汽机,瞬间让争论的天平倾斜——无论多么不可置信,当威胁可能真实存在并危及自身时,元老们务实(或者说怕死)的本性便占据了上风。于是,15号仓库的建立申请,在一种微妙的恐惧与实用主义交织的氛围中,终于获得了批准。
经费是充足够用的,毕竟没有元老愿意自己或同僚死得不明不白,但编制却异常精简。伍枫岳凭借其旧时空的口才,四处游说,才从少数对“超自然”同样抱有隐秘好奇或警惕的元老那里,争取到了定制特殊收容设施所需的资源——这些复杂装置远超元老院常规工业设计范畴,需要专门定制。不过,大部分元老对这个部门的态度是敬而远之。穿越是为了享受新世界的权力与生活,而非在“异常”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极度危险的领域拼命。因此,15号仓库的核心力量,长期仅由伍枫岳和阳璐夫妇二人支撑。他们的孩子,穿越时年仅十岁的伍思齐和九岁的伍语涵,如今已成长为十九岁与十八岁的年轻元老。在父母严格的、近乎封闭式的单独教导下,他们深入研习了生物学理论,为可能的“异常”分析打下基础。然而,这种特殊的成长环境也使得两位小元老在外界几乎毫无存在感,如同仓库本身一样,被低调地隐藏起来。
推开15号仓库那扇不起眼的大门,内部景象与破败的外表截然不同。通道整洁明亮,墙壁是易于清洁的坚固材料,功能区划分明确,一切都井井有条,严格遵循着高效与安全的准则。元老院要求它必须保密,其存在本身、以及它所处理的事务,都是可能动摇民众认知、引发恐慌的“认知危害”。为了确保这一点,阳璐元老运用其在旧时空的“专业”技能——一种能有效抹除或修改特定短期记忆的手段(实际是在药剂以及催眠的混合使用),成为了处理收容事件后“清理现场”、封锁消息的关键工具。
整个仓库的人员编制被严格控制在大约五十人。其中四十人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武装反应小队。他们装备的并非制式米尼枪,而是特殊定制的重型转轮步枪——追求在遭遇“异常实体”时,能在最短时间内倾泻出最大火力,以期快速压制或摧毁目标。剩下的十人,则负责文职、档案、通讯以及后勤支持。在机动力量上,仓库获批拥有一艘经过内部加固和加装特殊通讯设备的三角纵帆巡逻船,代号“26”,用于执行沿海或近海的紧急响应任务。
情报是15号仓库的命脉。它与元老院麾下几个强力部门——国家警察、对外情报局、尤其是以对内监控著称的政保局——保持着定期但高度保密的情报交换渠道。同时,为了扩大监控网,15号仓库会在元老院重要的海外据点和贸易站长期派驻一名低调的观察员,他们的报告往往成为预警的第一道防线。
然而,正如政保局那无孔不入的监控让元老们私下忌惮,担忧其窥探自身秘密一样,15号仓库所掌握的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也难免引起部分元老的猜疑:伍枫岳夫妇是否会把持着某些危险的“异常项目”,作为潜在的威胁或筹码?这种猜忌,如同仓库角落挥之不去的阴影。为了彻底打消这种疑虑,也为了从根本上杜绝失控风险(至少在元老们看来),伍枫岳在部门运作中确立了一条铁律,迥异于他旧时空的工作模式:所有成功收容的“异常物品”或实体,在完成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记录和分析后,必须被彻底销毁。没有长期收容研究,没有试图利用其特性,只有干净利落的物理毁灭。每一次收容行动后的清点,最终指向的都是焚化炉、粉碎机或深海抛掷点。这是15号仓库在元老院生存的代价,也是它对元老们疑虑的无声回应——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清除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而非掌控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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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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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2 23:5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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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08:57: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有的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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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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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10:4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想法不错,有点《异形庇护所》的味道了,不过装备的武器为啥浪费人力物力去定制转轮步枪这种一般元老都不认为靠谱的玩意儿呢,元老院手里又不是没有半自动和自动火器,虽然不多但是拨出三四十只SKS或者FAL来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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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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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12: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是要开新坑搞SC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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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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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15:5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3 15:59 编辑

元老院发现异常的范围其实可以扩展一下,比如红毛人所谓的神迹、舰队西太平洋巡航遇到的奇怪事件、东南亚雨林里的神秘生物、西南地区的巫术傩舞,还可以和之前的巫蛊大案联系起来。其实这个部门还可以和我之前那篇幽灵船联动一下,提一嘴里面的情节应该是没问题的。元老院收容应对异常的武器其实不用太超模,基本碳基生物旧时空带来的自动武器、轰炸和火炮就能解决。过于超模的可能就要借助某些神秘学仪式了。最好写成低武低魔的状态,不然不太好搞定数值设定。至于故事模式可以搞一个部门的串珠式,以一个新人的视角介绍不断发生并且参与的事情,过程中还可以联动工业口新技术新材料的投入啥的以及宗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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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16: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7-13 16:27 编辑
保鲜教育 发表于 2025-7-13 10:44
想法不错,有点《异形庇护所》的味道了,不过装备的武器为啥浪费人力物力去定制转轮步枪这种一般元老都不认 ...

但是主要是觉得,元老院要保持代差的话拨付半自动武器有点悬,所以考虑再三还是用转轮(主要是觉得小规模装配还是有戏的)
再者,15号仓库实际面对需要武力介入的也比较少(毕竟世界更多是正常,只不过在偶尔一些地方会有一些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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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16:3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3 15:50
元老院发现异常的范围其实可以扩展一下,比如红毛人所谓的神迹、舰队西太平洋巡航遇到的奇怪事件、东南亚雨 ...

其实这一篇更多是临运3215的延伸(还是聚焦病毒的后续),而至于15号仓库的日常则是会有另外一篇提及(PS:还没写,不过里面涉及元素的会很多)
而且对于15号仓库的设定更多是会展现以工业社会的力量对抗超出常理的未知,因此15号仓库的火力设定基本就是元老院的火力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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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16:32:17 | 显示全部楼层
timej 发表于 2025-7-13 12:23
你这是要开新坑搞SCP啊

有点类似,但不多,这篇主要讲的还是15号仓库的后续对病毒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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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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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16:54: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hiter 发表于 2025-7-13 16:31
其实这一篇更多是临运3215的延伸(还是聚焦病毒的后续),而至于15号仓库的日常则是会有另外一篇提及(PS ...

设定时间估计要往后多沿一点吧,1632年左右元老院的民用技术估计还没有到有无线电通用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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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17: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3 16:54
设定时间估计要往后多沿一点吧,1632年左右元老院的民用技术估计还没有到有无线电通用的程度  ...

改一下,改成幸存的船员或许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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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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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3 17:24: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hiter 发表于 2025-7-13 17:12
改一下,改成幸存的船员或许好一些

你该不会要写异时空的海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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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17: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拜登 发表于 2025-7-13 17:24
你该不会要写异时空的海爬吗?

这个海怪还是临高时空位面的生物,不会过于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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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3 21: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工作
清晨六点半,临高国民公寓区特有的、带着一丝咸腥和煤烟气息的空气尚未完全被喧嚣浸透。陈凡就醒了。他慢悠悠地在属于自己的单间公寓里踱步,准备着简单的早餐——一小碗白粥,加一点咸菜,有时还会煎一个鸡蛋。这间公寓是15号仓库给予的核心福利之一,在归化民群体中堪称凤毛麟角的存在。要知道,即便是买了房的归化民,沉重的十年期房贷也足以压弯脊梁,而陈凡,却是仓库直接全款补贴。这份优渥,加上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作息,自然成了左邻右舍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在邻居眼中,陈凡是个谜:有时能连续多日优哉游哉,睡到日上三竿,下午还能看到他拎着几件包装精美的、售价不菲的“澳洲糕点”回来(附近的孩子们尤其喜欢这位慷慨的叔叔,总能从他手里讨到一小块甜得令人眩晕的糖果);可有时又像人间蒸发,行色匆匆,一连数日不见踪影。更别提他那阔绰的出手——3.5澳元的基础月薪,加上林林总总的危险津贴、保密补贴,实际月入稳稳超过5澳元,足以让他轻松购买普通归化民望而却步的高价消费品。关于他的身份,邻居们猜测纷纭,从政保局的秘密探员到某个元老的小管家,但谁也说不清。
享用完早餐,陈凡整理好衣装,步履从容地汇入逐渐涌动的人流,走向城铁站。安全考量使得15号仓库的位置颇为偏僻,城铁是每日通勤的必需品。车厢在轨道上规律的摇晃声中,陈凡的思绪也随之飘荡。他回想起1630年,自己投奔“澳洲人”时的光景。一个屡试不第、痴迷于地方志怪与乡野民俗的落魄书生,在澳宋治下,除了识文断字,几乎毫无一技之长,只能在最基层的识字班里混口饭吃。命运的转折点在1632年悄然而至。一位穿着元老便服、气质沉静的人(后来才知道是伍枫岳元老)找到他,只问了一个问题:是否愿意加入一个部门,收入丰厚,代价是终身严守秘密,不得向任何人——包括未来的妻子儿女——透露工作分毫。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机遇和足以彻底改变生活的薪酬,孑然一身的陈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保密?在澳宋,哪个要害部门不需要保密?这几乎是常态。随后,他便踏入了那个外表破败、内部却秩序井然的15号仓库。在那里,他和其他招募来的员工,包括当时年仅14岁的伍思齐和13岁的伍语涵两位小元老(他们显然在父母指导下学得更多、更深),开始了密集而奇特的培训:基础的生物学、解剖学原理,情报分析技巧,侦查与反侦察要领,以及……他原本痴迷却从未系统钻研的民俗学。伍枫岳元老的讲授尤为特别,那些关于如何识别、处置异常现象,以及如何最大限度保全自身的知识,讲得深入浅出,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仿佛他亲身经历过无数次。如今,陈凡的主要职责便是坐在仓库里,整理每周与其他强力部门(国家警察、对外情报局、政保局)交换来的海量情报,像淘金者一样,从浩如烟海的报告、卷宗中,筛选出那极其稀少、却可能指向“异常”的蛛丝马迹。
然而,15号仓库人手紧缺是不争的事实。当情报分析指向某个区域可能存在“问题”,而常规渠道又难以确认时,陈凡这样的文职人员也不得不经常“客串”外勤。他会以国家警察、调查员或其他部门的身份为掩护,深入那些被怀疑笼罩的角落。这使他得以窥见这个看似由蒸汽与钢铁构筑的“科学”新世界之下,潜藏着的、令人不安的另一面。记忆最深的,是某次在琼州腹地阴郁的深山老林里,追踪关于夜间诡异声响的报告。他和搭档在湿冷的雾气中跋涉数日,最终在一个彻底荒废、藤蔓缠绕的古旧戏台上,目睹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几个残破褪色的木偶,在空无一人的戏台上,伴着无声的韵律,僵硬而诡异地舞动着……
城铁到站的汽笛声将陈凡从回忆中拉回。他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在站前广场一个约定的角落,几位同样穿着普通归化民服饰的男女已经聚在一起。彼此间熟稔地点点头,气氛轻松,甚至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丝毫看不出即将前往处理“异常”的紧张——或许,这也是一种职业素养。没有元老院的公交车会驶向他们真正的目的地。一辆结实但毫不起眼的货运马车“嘎吱”一声停在面前,这是15号仓库派来接他们的“公车”。陈凡和同事们利落地爬上车厢,马车随即启动,沿着一条愈发偏僻、尘土飞扬的道路,朝着那座在晨曦中更显孤寂与神秘的15号仓库驶去。车站的喧嚣被迅速抛在身后,通往仓库的最后一段路,漫长而沉默。
货运马车在15号仓库那扇不起眼的侧门前停下,扬起的灰尘尚未落定,陈凡和同事们已利落地跳下车,熟门熟路地开一道坚固的小门,步入内部那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整洁通道。清冷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是这里恒常的气息。几乎没有片刻喘息,一位路过的文员便告知:“陈哥,直接去小会议室,晨会。”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有七八位同事,或低声交谈,或翻阅着刚拿到手的文件。主持会议的元老尚未到场,一如往常,是伍思齐和伍语涵两位年轻的元老在忙碌。十九岁的伍思齐,正将一叠油印的简报分发给陆续进来的同事。十八岁的伍语涵则踮着脚,在一块固定在墙上的大黑板上用粉笔清晰地书写着今日的议题要点,她的字迹娟秀有力,与略显稚气的脸庞形成微妙反差。两人配合默契,动作麻利,显然对这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会议室里气氛平和,大家对这两位由仓库创始人亲手培养、外界几乎无人知晓的小元老也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种对“自己人”的亲近感。陈凡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伍思齐递来的简报,目光扫过上面罗列的几项例行工作。
当最后一位同事落座,伍语涵放下粉笔,轻声说:“我去请父亲。”她快步走出会议室。片刻之后,伍枫岳元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合身的常服,步伐沉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微微颔首,在主位坐下。会议正式开始。议程果然如同简报和黑板上所写,波澜不惊:安排人手将几套监测设备送去机械厂进行季度检修;协调巡逻船的维护保养排期;确认下周与政保局情报交换的具体对接人。都是些维持机构运转的常规杂务。伍枫岳的话语简洁清晰,偶尔询问细节,很快便将各项事务安排妥当。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今天晨会就到这里。”伍枫岳做了总结。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此时,他仿佛不经意般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让原本轻松的氛围凝滞了一瞬:“另外,关于日本那次事件……后续有任何新的、哪怕是最微小的线索,务必第一时间报给我。”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元老指的是什么——1637年冬,日本几个偏远村寨爆发的诡异“瘟疫”。染病者口吐鲜血,继而疯狂撕咬他人,如同地狱恶鬼,却又在表现出攻击性后的短短三四天内全部毙命,整场瘟疫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随着最后一个村民的死亡彻底消失。15号仓库派驻当地的观察员传回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报告,却没有一张照片佐证。当仓库的应急工作队在一个月后秘密潜入事发地时,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彻底消失的空白——村庄、田地、甚至人类活动的痕迹,仿佛被整个从地图上抹去。当地官方的解释是“为彻底杜绝瘟疫而焚毁迁村”,这个说法逻辑上勉强说得通,却无法驱散笼罩在知情者心头那巨大的疑云。此事最终因缺乏任何实质证据和后续迹象而不了了之,但显然,它成了伍枫岳元老心头一根难以拔除的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特别是任何类似‘群体性狂暴’或‘无法解释的村庄消失’的报告,无论来自哪个部门,哪个地区。”众人默默点头,无人应声。这桩悬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早已平息,但元老显然仍在执着地等待水面下可能浮现的任何异动。
散会后,陈凡夹着文件,穿过几条安静明亮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个不大的单间,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档案柜,一张宽大的木制办公桌占据了主要空间,上面堆放着未处理的卷宗和分类用的文件夹。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他拉过椅子坐下,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个难得的“清闲日”。他拿起桌上最上面一份卷宗,封面上盖着“对外情报局 - 163811- 华南地区商贸舆情汇总”的蓝色戳记。他熟练地翻开,开始进行枯燥却必要的档案分类工作。目光快速扫过一行行关于生丝价格波动、糖业走私动向、地方豪强与元老院代理人摩擦的文字信息。大脑如同精密的筛子,过滤掉大量常规的经济、社会情报,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异常”沾边的字眼——离奇的传说、无法解释的群体癔症、不符合常理的失踪案、或者涉及特定禁忌物品的流言。时间在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中流逝。窗外偶尔传来远处武装小队训练场上传来的模糊口令声。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一份又一份卷宗被审阅、归类、放入相应的档案柜格中。正如伍元老在晨会上所暗示的,关于日本,关于任何类似的可怖事件,今日的档案里,依旧是一片令人安心的空白。没有任何东西能触动他那根被训练出来的、专门识别“异常”的神经。
墙上的挂钟指针刚指向十一点半,陈凡的肚子便准时地咕噜了一声。上午的工作接近尾声,想到食堂公告板上特意用红粉笔圈出的“今日特供:土豆炖牛肉”,他精神一振,手下翻阅档案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桌上只剩下对外情报局送来的最后一盒卷宗,上面用醒目的标签标注着:“辽东地区 - 163811- 杂项简报(低优先级)”。这类档案通常充斥着边界摩擦、流民动向、小规模走私这类“鸡毛蒜皮”,是情报海洋里的浮沫,筛选起来最是枯燥,却也最不容易有“惊喜”。
陈凡熟练地解开档案盒的系绳,抽出里面薄薄的几份报告。目光快速扫过,大多是些早已见怪不怪的边地琐事。然而,其中一份来自鸭绿江口附近的情报摘要引起了他的注意。报告提到,数日前,一处对外宣称是小型渔村的“无人小岛”(标注显示其长期处于半荒废状态)发生了剧烈的黑火药爆炸。爆炸威力不小,火光和浓烟在海上都能清晰看见。情报来源是对外情报局安插在辽东的眼线,目击了爆炸现场。后续从查获的后金兵部内部流出的消息则解释称:该岛实为秘密硝田(用于收集土硝制造黑火药),此次事故系工人在硝田操作不当引发的意外爆炸。报告末尾还补充道,爆炸发生后,后金方面已派了一小队士兵进驻该岛,名义上是清理现场、防止类似事故,实则可能加强了对该岛的控制。
陈凡的手指在“秘密硝田”和“意外爆炸”的字眼上停顿了一下。后金在偏僻小岛私设硝田,这符合他们一贯偷偷摸摸扩充军备的做法。操作失误引发爆炸,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尤其是在缺乏严格安全规程的情况下。至于派兵进驻,更像是为了封锁消息和保住这点可怜的火药来源。逻辑链条似乎完整。他轻轻吁了口气,将这份报告归入“常规军事/经济活动 - 后金”的分类夹中。没有异常能量波动报告,没有离奇失踪或无法解释的现象,没有超出常理的人员伤亡描述(报告只字未提伤亡,更聚焦于爆炸事件本身)。在15号仓库的筛检标准下,这只是一起发生在敌占区的、略显敏感但完全能用常理解释的工业事故。他合上档案盒,将它推进“已处理”区域,心里想着热腾腾的土豆炖牛肉,起身锁好抽屉,快步走向食堂。
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轻微的交谈声。伙食水平在归化民单位中绝对算得上优渥,毕竟要安抚这些处理“特殊事务”的神经。陈凡端着盛满米饭、炖得酥烂的牛肉和清炒莴笋的餐盘,环顾四周,在靠窗的一张小桌旁坐下。刚扒拉两口饭,就听到斜对面传来清晰的讨论声。
“所以说,如果病原体攻击的是神经突触间的特定递质受体,导致信号传递异常放大,理论上确实能解释那种定向的、极端的攻击性行为……”这是伍思齐的声音,沉稳中带着思索。
“但难点在于,如何在短短三四天内造成如此广泛的神经系统破坏并导致衰竭死亡?而且还要具备那样强烈的传染性……”伍语涵紧接着回应,语速略快,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两人正对着摊开的一本厚重的病理学图谱和几页笔记,边吃边低声讨论着。显然,下午父亲伍枫岳的抽查内容让他们不敢怠慢。
陈凡一边咀嚼着软烂的土豆,一边看着这对年轻的元老兄妹。在仓库大部分员工眼中,伍思齐和伍语涵的关系是极好的。这几乎是废话,他们从小一起在父母身边长大,在旧时空就相依为命,穿越后又共同在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15号仓库里成长、学习,更兼有血脉相连的亲兄妹之情。两人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心领神会,是多年形影不离的自然沉淀。员工们对他们也相当熟悉和亲近。虽然身份尊贵,但两位小元老从小就在仓库里跑动,承担着分发文件、整理档案、甚至协助基础实验准备等日常工作,毫无架子。更让人心服口服的是他们展现出的知识储备和职业素养——无论是复杂的生物学理论,还是冷静分析现场报告的能力,都远超同龄人,甚至让许多老员工暗自佩服。这些都是长期在伍枫岳和阳璐两位元老身边耳濡目染、接受严格系统训练的结果。陈凡就曾和他们一起出过一次外勤,去调查一个废弃矿井的“鬼火”传闻。结果证明只是磷矿渗水和沼气混合的自然现象。那次任务虽然虚惊一场,但两位小元老在野外表现出的细致观察力和沉稳心态,给陈凡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看着两人此刻专注讨论学术问题的侧影,觉得他们更像是两个为考试临时抱佛脚的勤奋学生,而非身份特殊的元老。
陈凡收回目光,继续享用他迟来的午餐,食堂里碗筷的轻微碰撞声和伍家兄妹低低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在15号仓库内部才显得格外“日常”的画面。
土豆炖牛肉的咸香在口中弥漫,陈凡满足地又扒了一口饭。食堂里人声渐多,伍思齐和伍语涵关于神经递质受体的讨论也告一段落,两人正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低声交换一个观点。就在这日常的咀嚼声中,陈凡的思绪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扯了一下,猛地拽回到上午那份关于辽东小岛爆炸的报告上。
“硝田操作失误……”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此刻却像一块没炖烂的牛肉,卡在思维的咽喉处。他突然想起几周前归档的另一份对外情报局简报:一位名叫符桦的资深特工,潜入后金控制下的某处偏远矿场,调查关于后金秘密研制“颠覆性武器”的模糊情报,随后便人间蒸发。对外情报局后续的调查结论是“秘密武器”子虚乌有,符桦特工大概率死于矿场内部的安全事故。当时陈凡也只是将其归为情报工作中的风险,未作深想。
但此刻,这两个事件在脑海中并置——符桦失踪的矿场位置,似乎……距离那个发生爆炸的“无人小岛”并不算远?地图在陈凡脑中快速展开,两点间的直线距离让他心头一跳。更关键的是,后金疆域广阔,有无数更隐蔽、更不易被澳宋海上力量窥探的地点设置秘密硝田,为何偏偏选在鸭绿江口附近这个理论上更容易暴露的位置?仅仅是为了靠近水源方便制硝?这解释似乎有些牵强,甚至……有点刻意?
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攫住了他。他三口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菜,几乎是用跑的冲回了档案室。刚才还觉得“已处理”的卷宗,此刻变得异常重要。他在标着“对外情报局 - 16393- 辽东”的档案柜前停下,凭着记忆快速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份关于符桦失踪的报告。他抽出文件,快步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将两份报告并排摊开。手指在地名、日期、距离上反复比划、确认。没错,符桦失踪的矿场与爆炸小岛的直线距离,绝对在快速机动的覆盖范围内!后金官方对爆炸的解释——硝田事故——此刻再看,就像一层薄薄的、试图掩盖真相的纸。
一个更令人不安的联想猛地跳了出来:15号仓库最深层区域埋藏的那套终极设施——足以将整个仓库及其内部一切瞬间化为齑粉的高爆炸药系统。那是伍枫岳元老坚持建立的最后防线,只用于收容物(尤其是销毁阶段)彻底失控、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灾难时的最终手段。那个小岛上的剧烈爆炸……是否也扮演了类似的角色?为了彻底清除某个……失控的“东西”?这个念头太过异想天开,陈凡自己都觉得荒谬。后金哪来的“收容物”?他们连这个概念都没有!但符桦调查的“颠覆性秘密武器”、离奇失踪、加上位置可疑且解释牵强的剧烈爆炸……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的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工业事故或情报损失。
“下午的例会,必须提一下。”陈凡低声自语,将两份报告小心地叠在一起。即使这想法再荒谬,作为情报筛检员,他有责任汇报任何无法彻底排除“异常”可能的疑点。他拿着报告走出档案室,正巧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了用完餐准备回实验室的伍思齐和伍语涵。
“陈调查员?有事?”伍思齐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文件和略显凝重的神色。
陈凡深吸一口气,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发现和那个关于“最终清除”的疯狂联想。“……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离谱,后金不可能有我们的概念。但符桦的失踪点太近了,爆炸解释又太刻意,位置也不合理。我总觉得……不对劲。下午例会我打算汇报这个疑点。”
伍思齐和伍语涵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认真起来。伍思齐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关键点,伍语涵则蹙着秀眉思考着。“位置确实蹊跷,”她轻声说,“而且,用爆炸来彻底清除……逻辑上并非完全不通。不过……”她顿了顿,像是随口闲聊般补充道,“那个小岛,孤悬海外,真要做什么秘密勾当,用来隔离什么东西倒是挺合适的,地方够偏,炸起来也方便,都不用担心殃及池鱼。说起来,都能在那建个小型传染病隔离医院了。”
“隔离医院?”伍思齐重复了一句,目光猛地从报告上抬起,看向妹妹。伍语涵似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点醒了什么,兄妹俩的眼神在空中瞬间交汇,碰撞出惊疑的火花。陈凡清晰地看到两人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代之以一种近乎凝固的严肃。
“隔离……”伍思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寒意,“爆炸清除……符桦查的‘颠覆性武器’……还有……”他看向陈凡,又看向妹妹,眼神锐利如刀,“一直追查的日本事件……那种瘟疫的特征……”
“——群体性狂暴攻击!快速死亡!”伍语涵紧接着低声接上“而且……黑尔!政保局上个月交换的情报碎片里提过,在日本瘟疫事件发生后不久,有未经证实的迹象显示,黑尔或其代理人曾在事件区域附近活动过!虽然很模糊,但……”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伍语涵一句无心的“传染病医院”,如同投入迷雾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将他们各自掌握的零散碎片——位置可疑的爆炸、资深特工的失踪、后金所谓的“秘密武器”、日本那场恐怖而离奇的瘟疫、以及那个阴魂不散的元老院死敌黑尔可能的踪迹——粗暴地、却又令人毛骨悚然地串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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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25-7-15 09:02:58 | 显示全部楼层
芜湖,有点意思,强力资瓷!
不论年龄,种族与贵贱,坟墓是人们最盛大聚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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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5 11: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工作队
下午三点,小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纸张、墨水的气息。例行汇报接近尾声,陈凡深吸一口气,将上午发现的两份档案——关于辽东小岛爆炸和符桦特工失踪的报告——以及自己那份略显潦草的疑点摘要,递到了长桌尽头的伍枫岳元老面前。
“首长”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量清晰地陈述了自己的发现:符桦失踪点与爆炸小岛的临近、后金官方“硝田事故”解释在地点选择上的不合理性,以及……那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的联想——爆炸可能是某种针对失控“存在”的终极清除手段,类似于15号仓库深埋地下的自毁系统。
伍枫岳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他拿起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关键信息,尤其是两地距离和符桦任务的细节。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其他同事也屏息凝神,显然被这个将后金、失踪特工和仓库最终手段联系起来的推测所吸引。
“位置确实敏感,符桦的失踪也透着蹊跷,”伍枫岳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将爆炸与‘清除’联系起来……这个角度很独特,陈凡。”他放下报告,环视众人,“可能性,是存在的。黑尔这个人,行事乖张狠戾,如果他真的涉足生物武器领域,并向后金或类似势力提供技术……后果不堪设想。日本那次事件,始终是个悬在我们头顶的阴云。”
他话锋微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但是,兴师动众地提交元老院,甚至启动大规模调查预案?目前证据太过薄弱,近乎捕风捉影。贸然上报,除了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和质疑——质疑我们是否在利用‘异常’之名扩大影响或争夺资源——并无实际益处。元老院对‘超自然’的容忍建立在绝对必要和低调处理的基础上。”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务实,“再者,即便黑尔真有此心,他制造这种‘武器’的基础在哪里?全球能稳定生产近代化医疗物资——哪怕是最基础、质量参差的——唯有澳宋一家。我们尚且不敢、也严令禁止触碰生物武器的禁忌红线,他黑尔,一个流窜的恐怖分子,靠什么支撑起一个能制造出日本事件那种级别瘟疫的实验室?靠辽东的深山老林和土法炼丹炉吗?”
伍枫岳的分析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因陈凡大胆推测而有些发热的气氛上。逻辑清晰,直指核心困难——资源和技术的匮乏。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微的、表示认同的呼气声。
“不过,”伍枫岳话锋再次一转,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疑点就是疑点。置之不理,不是15号仓库的风格。调查,必须进行,但需要讲究方式方法。”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陈凡,这个线索是你发现的,由你牵头组建一个小型工作队,秘密前往辽东进行初步探查。目标是实地确认小岛爆炸现场情况,尽可能收集残留物样本,并尝试摸清符桦失踪矿场与小岛之间是否存在实质性联系。人员配置: 三名武装队员,加上你,共四人。记住,是探查,不是武装行动,务必低调,避免与后金或明军发生冲突。”
他补充道:“行动前,你先去一趟对外情报局辽东司。以我们部门协调后续情报跟进的名义,找负责该区域的情报主官聊聊,特别是关于符桦任务的细节和他们后续调查的内部评估。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挖到点没写在正式报告里的‘边角料’,或者争取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
会议在伍枫岳干脆利落的指令中结束。众人散去,陈凡心中既有被委以重任的沉甸,也有对前路未卜的忐忑。他收拾好文件,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伍思齐和伍语涵站在走廊稍远处的阴影里,似乎在等他。
陈凡以为他们是要问更多细节,正想开口,却见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越过了他,走向了正准备返回办公室的伍枫岳。
“父亲,”伍思齐叫住了伍枫岳,声音不大但清晰。伍枫岳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我们想加入陈凡的工作队,去辽东。”伍语涵紧接着开口,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试图显得沉稳的直率。
伍枫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胡闹。那是敌占区,不是临高,更不是仓库实验室。”
“我们知道风险,”伍思齐抢在父亲更严厉的训斥前说道,他站得更直了些,“但这不是一时冲动。父亲,母亲,我们在这里学了快十年。病理、药理、微生物理论、野外生存、样本采集……我们学的比陈凡他们更深入。如果……如果那里真的存在类似日本事件的残留,或者更糟的东西,我们的专业知识能更快识别危险,做出更准确的初步判断,甚至可能找到抑制或安全处理的线索。陈凡他们需要这个。”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们也需要出去看看真正的世界。佛山综合实践,其他小元老都去了,学的是工农业管理、商业运作。可那些……对我们有什么用?15号仓库才是我们的实践场。我们不想永远只做档案整理和实验室助手。”
伍语涵用力点头,补充道:“父亲,我们不是去玩。但待在绝对安全的佛山和待在绝对安全的仓库里,对我们能力的提升……真的很有限。这次任务规模小,目标明确,又有武装护卫,是个相对……可控的机会。我们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擅自行动!”她最后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的设备运行声。伍枫岳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年轻而执拗的脸上来回扫视。他看到了他们眼中对知识的渴望,对证明自己的迫切,还有一丝被长久“保护”后对广阔天地的向往。他们的理由,尤其是关于专业能力的部分,确实有道理。在潜在的生物污染或异常病原体面前,受过系统科学训练的头脑,比单纯的情报人员或士兵更能做出关键判断。
然而,风险是实实在在的。辽东,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流寇、溃兵、后金探马、明朝的残存力量,任何一方都可能带来致命威胁。佛山是元老院精心打造的安全区,而辽东是危机四伏的泥潭。
“……我会考虑。”伍枫岳最终沉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深邃的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权衡,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记住,这绝非儿戏。在得到我的最终决定前,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他强调了一句,然后不再多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伍思齐和伍语涵站在略显昏暗的走廊里,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怦怦直跳。这次关乎他们能否真正踏入“战场”的对话,被严格限制在了三人之间,无人知晓。
散会后,伍枫岳没有立刻处理堆积的公文,而是径直走向妻子阳璐在仓库深处的专用实验室。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阳璐正专注地观察着培养皿,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思齐和语涵,他们想去辽东。”伍枫岳开门见山,将下午会议和陈凡的发现,以及儿女的请求简要复述了一遍。
阳璐的眉头瞬间蹙紧,放下手中的镊子,语气斩钉截铁:“不行。太危险了。那是明朝和后金反复拉锯的泥潭,流寇、溃兵、探马,哪个都能要命。我们的孩子不是去那种地方‘锻炼’的靶子。”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作为母亲,对子女安全的考量压倒了一切。
“我明白,”伍枫岳点头,他同样忧虑,“陈凡的报告虽然牵动疑点,但风险确实巨大。直接深入敌后,变数太多。”
“但是,”阳璐话锋一转,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枫岳,我们也不能永远把他们圈在这座钢铁堡垒里。他们需要接触真实的世界,承担与身份相称的责任。元老院……终究需要看到下一代元老能独当一面,尤其是在我们负责的这个领域。”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无奈和长远考量。15号仓库的特殊性,注定了伍思齐和伍语涵未来的道路不会轻松。
伍枫岳沉默片刻。“你说得对。圈养不是办法。”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折中如何?工作队的目标是辽东,但思齐和语涵不直接去前线。把他们放在屺坶岛。那里是我们在华北最重要的据点,控制力强,相对安全。让陈凡带武装小队过去探查,思齐和语涵就留在屺坶岛,作为……嗯,作为前线信息汇总和初步分析的节点。他们能接触到第一手报告,做出专业判断,指挥陈凡他们下一步的探查重点,但又置身于相对安全的堡垒之中。这算是……指挥岗位的实践?”
阳璐思索着这个方案。屺坶岛确实安全得多,又有元老院的驻军和完备设施。让儿女在那里负责信息中枢,既能锻炼其判断和指挥能力,风险又在可控范围内。她缓缓点头:“……可以。这比直接去辽东强百倍。但护卫力量必须加强,通信保障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个自然。”伍枫岳松了口气。家庭内部达成一致是第一步。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元老院办公厅。萧子山主任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文件、茶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
“老萧,有件事需要你支持,也关乎元老院的潜在安全。”伍枫岳坐下后,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表情是萧子山熟悉的凝重——通常这意味着麻烦大了。
“我们通过情报交叉分析,发现一种……高度疑似‘丧尸病毒’的存在迹象。”伍枫岳刻意用了这个在旧时空影视和游戏中广为人知、极具冲击力的词汇。他看到萧子山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这不是危言耸听。”伍枫岳立刻补充,语气低沉而确凿,“旧时空记录里,收容编号008,出现在怀俄明州的一个夏令营,一天之内,三百多名青少年和工作人员……全部丧生。源头被最终隔离在西伯利亚的一个P4级生物实验室。我们手上就有相关的、经过验证的旧时空档案片段。”他推过去一份薄薄的的文件副本,里面是几行令人不寒而栗的简述和模糊的现场照片轮廓。
“更麻烦的是,”伍枫岳继续施压,将日本事件的报告副本也放在桌上,“1637年日本那次瘟疫,症状高度吻合。而现在,”他点了点陈凡那份关于辽东小岛爆炸和符桦失踪的报告,“有非常模糊、但无法忽视的迹象表明,黑尔——这个疯子——可能正在利用类似的东西,或者以此为‘原料’,向后金提供某种……生物武器。辽东那次爆炸,极有可能是一次失控后的紧急‘清除’。”
萧子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丧尸病毒?怀俄明州?三百多人一天死绝?日本那场诡异的瘟疫竟然可能是这东西?黑尔还在搞这个?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他的认知上。他内心疯狂吐槽:每次伍枫岳来找他,带来的都不是什么经费申请或者人事调动,全是这种能把人心脏吓停的“惊天大瓜”!上次是某个村庄半夜召唤邪神,这次直接上丧尸病毒和生物武器了!冲击力一次比一次大!
“这……这太骇人听闻了,老伍!”萧子山的声音有些干涩,“证据链呢?直接证据在哪里?”他本能地希望这只是个可怕的误判。
“没有直接证据。”伍枫岳坦承,“目前都是基于异常现象和逻辑关联的推测。所以,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只能秘密调查。”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炸弹”:“为了尽快查清真相,避免灾难性后果,我计划派一支小型工作队秘密潜入辽东事发地调查。而且,思齐和语涵会作为工作队成员一同前往,他们需要在一线接触和处理潜在样本,他们的专业知识是普通归化民无法替代的。”
“什么?!让他们去辽东?!”萧子山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之前的丧尸病毒冲击还没消化完,这又来个更刺激的!“不行!绝对不行!老伍,你这是拿孩子的命开玩笑!辽东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元老院是希望小元老们得到锻炼,接受考验,但绝不是以这种……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
伍枫岳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平静地点点头,甚至带着一丝“家长式”的理解:“老萧,你的担忧我完全理解,作为父亲,我比你更不愿意他们冒险。”他先肯定了对方的立场,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但是,老萧,干我们这一行,处理‘异常’,哪一次是没有风险的?坐在临高办公室里指挥,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那些东西的恐怖和应对之道。日本事件如果当时有我们的人在附近,或许就能拿到关键样本,阻止后续扩散!”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再看看其他小元老,现在大部分都在佛山热火朝天地参与治理实践,积累声望和人脉。思齐和语涵呢?一直缩在临高,缩在15号仓库里。外面会怎么看?元老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伍家的孩子是温室里的花朵,只会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更重要的是,”伍枫岳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15号仓库要应对的,是真正有可能在瞬间毁灭整个元老院根基的存在!思齐和语涵未来注定要直面这些。没有一线的、血与火的锤炼,他们不会扛得起这副担子,难道等到灾难临头,让他们仓促上阵,情况只会更差。”
“可是……”萧子山还想挣扎一下,主要是“丧尸病毒”和“辽东敌后”这两个词组合起来的恐怖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当然,”伍枫岳仿佛看穿了他的犹豫,适时地抛出了真正的方案,“我也知道直接深入辽东核心区风险过高。所以,我计划让工作队以屺坶岛为前进基地和指挥中枢。思齐和语涵就留在屺坶岛,不直接参与一线渗透。他们在那里接收、分析前线传回的情报和样本,做出专业判断,指导陈凡他们的行动方向。这样,他们身处我们控制力较强的据点,安全有保障,同时又能真正参与到这场可能关乎元老院生死存亡的调查核心决策中。这算是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给他们一个真正独当一面的机会。”
“屺坶岛……”萧子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这方案听起来就靠谱多了!屺坶岛有坚固的棱堡,有元老院的驻军,有完善的后勤和通信,安全系数比辽东腹地高了不止一个数量级。既能锻炼伍家兄妹的指挥和判断能力,又极大降低了人身风险。他飞快地权衡着:一方面,伍枫岳关于小元老锻炼必要性和仓库特殊性的论述确实有道理,这对兄妹未来必然是直面“异常”的中坚,需要历练;另一方面,“丧尸病毒”的潜在威胁实在太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投入资源去查证。在屺坶岛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指挥和初步分析,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好吧。”萧子山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屺坶岛可以。我同意这个方案。不过,”他强调道,“护卫力量必须加强!我会协调驻屺坶岛的军事单位,抽调最精干的护卫小组,24小时确保两位小元老的绝对安全!通信线路必须保持最高优先级畅通!”
“没问题,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伍枫岳点头,达成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与此同时,陈凡正身处对外情报局那栋同样戒备森严但风格迥异的大楼里。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紧张工作的气息。他见到了负责辽东司的情报主官,一位面色疲惫但眼神锐利的中年归化民干部。陈凡以15号仓库跟进后续情报、协调行动的名义,详细询问了符桦失踪案的内部细节和对小岛爆炸的评估。
“符桦是老手了,经验丰富,按理说不该栽在矿场事故上……但现场确实没找到他,也没找到明显他杀的痕迹,只能这么结案了。”情报主官叹了口气,“至于那个岛炸了?后金那边的情报就是硝田炸了呗。他们偷偷摸摸搞火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位置是有点显眼,但也许他们就图那里原料方便或者隐蔽性自认为够好呢?”
谈话间,陈凡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名字——情报局内部一位名叫张文的分析师。主官无意中提到,张文在报告归档前也曾提出过类似的疑问,觉得爆炸和符桦失踪挨得太近有点巧,位置也蹊跷,甚至私下嘀咕过“灭口”之类的词。不过,在司里的内部讨论会上,这种缺乏硬证据的“臆测”很快就被更务实的分析给否定了,报告也按常规流程归档。
陈凡心中一动。张文!一个在庞大情报机器内部,和他有着相似直觉和怀疑的同行!回到15号仓库后,陈凡立刻向伍枫岳汇报了外情局之行的收获,特别提到了张文的存在和他的观点。
“伍元老,这位张分析师的想法和我们最初的怀疑高度一致。他对辽东的情况也更熟悉。能否想办法把他暂时借调或者征召进我们的工作队?他对当地情报的敏感度和分析角度,对我们可能很有帮助。”
伍枫岳正看着刚与萧子山达成协议的备忘录,闻言几乎没有犹豫:“可以。我们需要所有有洞察力的人。把他的名字给我,我来协调对外情报局要人。让他加入屺坶岛的指挥分析小组。”多一个具备异常嗅觉的情报分析师,对于这次行动而言,无疑是宝贵的助力。
伍思齐和伍语涵刚刚结束晚间的自习——一本厚重的《热带病理学图谱》摊在桌上,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就被父亲叫到了他的书房兼办公室。
书房里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伍枫岳没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外面被灯火勾勒出模糊轮廓的仓库建筑群。听到儿女进来的脚步声,他才转过身,脸上是惯常的沉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兄妹俩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等待宣判般的紧张和期待。
伍枫岳没有过多铺垫,直接切入主题:“你们下午的请求,我和你们母亲商量了,也和办公厅的萧主任沟通过了。”他顿了顿,目光在两张年轻而相似、此刻都屏住呼吸的脸上扫过,“原则上,同意你们参与这次辽东相关的行动。”
一股巨大的兴奋感瞬间冲上伍思齐和伍语涵的心头,两人几乎要同时跳起来欢呼,但父亲紧接着的话语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将他们牢牢按在了沙发上。
“但是,”伍枫岳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仅限于屺坶岛。你们的工作是接收、分析陈凡工作队从前方传回的所有情报和可能采集到的样本,做出专业判断,指导他们的后续行动重点。你们是指挥和分析中枢,不是一线侦察兵。绝对不允许离开屺坶岛据点半步!明白吗?”
“明白!”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被约束下的激动。虽然不能亲临辽东前线有些遗憾,但能脱离临高,脱离父母的直接视线,在一个真正的行动前沿据点独当一面,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伍枫岳看着他们强自按捺兴奋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了一丝:“这次行动优先级很高,涉及的风险……你们在报告里也看到了,可能是我们从未面对过的类型。所以,准备工作会非常快。”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盖着鲜红“急”字的文件,“过几天,航船就会启程前往屺坶岛。你们随船出发。这意味着,”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掠过一丝属于父亲的柔和与歉疚:“很可惜,你们不能在家过新年了。”
新年?伍思齐和伍语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兴奋完全淹没了那点小小的遗憾。在临高过新年无非是仓库食堂加个餐,或者去元老俱乐部看场内部电影,哪有去屺坶岛指挥一场可能拯救元老院于“丧尸病毒”危机之中的行动来得刺激和有意义?
“我们知道了,父亲!”伍语涵抢着回答,声音清脆,“任务要紧!”
“我们会做好准备的!”伍思齐也立刻保证,沉稳的语调下是同样按捺不住的雀跃。
“去吧,今晚收拾好必要的个人物品和你们的学习资料、工具书。行动手册和相关保密条例明天会发给你们,务必熟读牢记。”伍枫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是!”兄妹俩再次异口同声,动作利落地起身行礼,然后几乎是踮着脚尖,强忍着跑跳的冲动,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走廊里光线柔和而安静。两人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朝着他们共用的、位于仓库生活区深处的卧室走去。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彻底离开了父亲办公室的听力范围,压抑了一路的兴奋才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屺坶岛!我们真的能去了!”伍语涵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跳跃的喜悦,她忍不住轻轻捶了哥哥胳膊一下。
“嗯!”伍思齐的眼睛在走廊灯光下闪闪发亮,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前线指挥!分析中枢!虽然只是在岛上,但这可是真正的、关乎元老院安全的任务!比去佛山有意思一万倍!”
“就是!”伍语涵用力点头,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想想看,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是丧尸病毒!是008!是旧时空只在电影和机密档案里见过的末日级玩意儿!而我们,可能正在阻止它扩散,拯救成千上万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这可比在实验室里对着培养皿做记录刺激多了!我们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吗?”
“没错!”伍思齐也被妹妹的情绪感染,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豪情,“父亲说得对,缩在临高永远成不了气候。这次在屺坶岛,就是证明我们价值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看,15号仓库的继承人,不是只会啃书本的!”他脑海中已经开始模拟在据点里分析数据、指挥若定的场景。
“可惜不能去爆炸现场亲自取样……”伍语涵略带遗憾,但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没关系!陈凡他们会把东西带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在屺坶岛的临时实验室里,亲手揭开那东西的真面目!”她仿佛已经看到穿着白大褂,在安全柜前操作精密仪器的自己。
两人一边兴奋地低声交谈着,一边推开了卧室的门。房间宽敞整洁,一面墙是巨大的书架,堆满了医学、生物学、化学乃至民俗学的书籍,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复杂的解剖图和元素周期表。这里不像少女或少男的闺房,更像一个微缩的研究室。此刻,这间充满学术气息的房间,却因为两颗年轻而充满冒险渴望的心而显得生机勃勃。
他们立刻开始行动。伍语涵拉开衣柜,开始挑选适合北方初冬气候的实用衣物;伍思齐则走到书桌前,开始整理他认为此行必备的工具书和笔记。
打包行李的琐碎过程,此刻也充满了第一次“出征”的仪式感和难以言喻的兴奋。拯救世界(至少在他们热血沸腾的想象中是这样),可比在家过个平淡的新年,有意思太多了。窗外,临高的夜依旧湿热而平静,但这对双胞胎的心中,却已鼓荡着驶向未知风暴的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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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7 12: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7-17 14:06 编辑

第四章 培训
第二天中午,陈凡向伍枫岳元老汇报。张文——那位在对外情报局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分析师——已经爽快地同意借调加入此次行动。然而,伍枫岳紧接着告知的安排,却让陈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思齐和语涵也会随船一同前往屺坶岛,加入指挥分析小组。”伍枫岳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公事。
“元老?!”陈凡几乎失声,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沉重的压力,“这……这责任太大了!辽东那边虽然只是探查,但毕竟是敌后!万一……万一路上或者岛上……”他不敢把话说完,只觉得护送两位元老子女的重担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这要是出了半点差池,他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伍枫岳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眼神锐利而沉稳:“陈凡,你的顾虑我理解。但思齐和语涵不会踏上辽东的土地。他们的任务地点是屺坶岛,我们经营多年的坚固据点,安全系数远非前线可比。你在辽东的调查任务不变,他们留在岛上,负责接收、分析你传回的情报和可能的样本,提供专业判断。你只需确保信息传递的准确和安全,无需承担贴身护卫他们的直接责任。屺坶岛本身的防卫力量,我会要求萧主任额外加强。”
听到“只在屺坶岛”,陈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屺坶岛确实相对安全,元老院的控制力很强。虽然压力依然巨大,但至少不用带着小元老深入龙潭虎穴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应道:“是,元老!属下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确保信息畅通无阻!”
当天下午,15号仓库一间被临时清空、经过严格消毒的备用实验室内,气氛凝重。陈凡、张文,以及三名被挑选出来、神情肃穆的武装队员,连同伍思齐和伍语涵这对18岁的双胞胎,一共七人,安静地坐在简易的折叠椅上。伍枫岳站在前方一块临时架起的黑板前,阳璐元老则在一旁操作着纸质PPT。
“诸位,”伍枫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即将参与的行动,核心目标是查证一种潜在的、极端危险的生物威胁。基于现有情报和档案的交叉分析,我们有理由怀疑,辽东的事件可能涉及一种代号为‘008’或类似变异的病毒性病原体。现在,所有人必须牢记以下核心特征,这关乎你们的生死,也关乎任务成败,更关乎能否阻止一场可能席卷东亚乃至世界的灾难。”
他身后的幻灯投影亮起,映出一张手绘的、标注着时间线的病毒发展示意图。
“第一,潜伏期。”伍枫岳用教鞭指向图表的最左端,“感染后,平均潜伏期为7天。在这7天内,感染者没有任何明显症状,外表和行为与常人无异。这是最危险的阶段! 因为感染者本人和周围的人都无法察觉。传播途径:此阶段主要通过唾液密切接触传播,传染性较强。有较低概率(约10-20%)可通过近距离的飞沫传播,但此途径传染性相对较弱。”他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这意味着,在潜伏期,避免与可疑人员共用餐具、水杯,避免近距离交谈,是首要防护手段。口罩,”他指了指每人分发下来的多层棉纱口罩,“在进入任何可疑区域或接触可疑人员时,必须全程佩戴!”
教鞭移动到图表中间:“第二,前驱期。潜伏期结束,约第7天左右开始,感染者出现发热症状,并表现出类似急性呼吸道疾病的迹象——咳嗽、喉咙痛、呼吸不畅等。关键转折点: 此时病毒开始主要通过飞沫传播,并且传染性显著增强!这个阶段,感染者会像重感冒患者一样散播大量病毒。防护升级:除了口罩以及防护服,保持距离(至少三米)至关重要!任何出现类似症状的可疑人员,必须立即隔离,并视为高危险源!”
幻灯图片切换,出现一个眼部特写和皮肤示意图,瞳孔和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白色。
“第三,狂暴期。”伍枫岳的声音变得更加冷硬,“发热症状出现后约3天,感染者进入此阶段。标志性体征:瞳孔和皮肤会逐渐变为灰白色!行为出现严重异常,主要表现为强烈的、针对活人的攻击性,通常通过撕咬实施。同时,其体内器官开始超负荷运转,各项身体机能,如力量、速度、痛觉迟钝,会有所增强,但请注意,增强幅度有限,不会超越人类生理极限!”他强调道,“此阶段的核心传播途径是血液传播!被其撕咬、抓伤导致血液或体液交换,是主要的感染方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这里有一个极其危险的核心特性:血液传播存在‘发病加速效应’!”他用教鞭重重敲击黑板,发出沉闷的回响。
“举例:若感染者甲通过撕咬感染了乙,那么乙从感染到发病的速度,会快于甲自身当初的发病速度!如果乙再通过撕咬感染了丙,那么丙的发病速度又会快于乙!以此类推,越晚被感染,尤其是通过血液途径,发病进程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快!这意味着,一旦爆发群体性感染,后期的感染者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就进入狂暴状态,留给我们的反应窗口期非常短!”
教鞭移到最后一段:“第四,衰竭期。狂暴期开始后约2天内,感染者会因器官超负荷运转导致的急性多器官衰竭而死亡。死亡后,其体内器官会开始快速溶解。重要提示: 死亡后的尸体本身不再具有传染性,但溶解过程中释放的高浓度病毒液若接触活人伤口或黏膜,仍可造成感染!因此,处置尸体必须穿戴全套防护,并彻底焚烧!”
阳璐元老此时补充道:“总结传播途径核心:潜伏期主唾液,次飞沫;前驱期主飞沫;狂暴期主血液。防护核心原则:避免一切体液接触,在可疑环境强制佩戴口罩并保持距离,发现灰白眼/肤者立即远离并呼叫武装处置。任何暴露于可疑血液或体液,或与狂暴期感染者发生近距离接触,必须立即报告,进行最高级别隔离观察!”
伍枫岳最后环视众人,眼神凝重如铁:“记住这些特征!它可能是你们在险境中保命、以及判断事态严重程度的唯一依据。在屺坶岛,思齐、语涵、张文,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分析前线传回的信息和样本,对照这些特征进行快速甄别和风险评估。在辽东,陈凡,你们要时刻警惕任何符合这些描述的个体或事件!出发前,每个人都要把这套发病流程和特征给我刻在脑子里!”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幻灯机煤油灯燃烧的微弱嘶嘶声。陈凡感到后背渗出冷汗,纸上谈兵的“丧尸病毒”在伍枫岳冰冷而详尽的描述中,变成了一个拥有精确时间表和恐怖特性的、真实存在的恶魔。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旁边同样神情凝重的伍思齐和伍语涵——这对年轻的元老双胞胎眼中,兴奋的光芒已被沉重而专注的严肃所取代。拯救世界的浪漫想象,此刻被赋予了冰冷而残酷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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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25-7-17 14:4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噫~~~~有看头了~~~~
三体-海人;h754321;舒凝-荷莉卡;量子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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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4: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前夜
培训留下的沉重感,如同无形的薄雾,笼罩着离开实验室的每一个人。伍思齐和伍语涵被父母无声地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识趣地迅速散去,陈凡带着满脑子灰白眼瞳和发病加速效应的画面走向归途,张文则心事重重地消失在通往宿舍区的走廊尽头。
仓库深处,属于伍枫岳一家的小餐厅里,气氛却刻意营造出一种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暖。餐桌上铺着干净的亚麻桌布,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清炒时蔬、一碟煎得金黄的咸鱼、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肉汤。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离愁。
“坐吧,开饭了。”伍枫岳的声音少见地带着温和,他解下围裙,身上还残留着一点灶火的气息。这顿临行前的晚餐,是他亲自下的厨。
阳璐给兄妹俩盛好汤,看着两张年轻却难掩凝重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扬起笑容,试图驱散那层阴霾:“快尝尝,你爸难得露一手。思齐,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学用显微镜,把洋葱皮当成什么了吗?哭着跑来跟我说发现了外星虫子。”
伍思齐愣了一下,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露出一丝窘迫的笑意:“妈……都多久的事了。”
“还有语涵,”阳璐转向女儿,眼中带着慈爱,“第一次跟着去解剖青蛙,回来三天不肯吃肉,抱着你的兔子玩偶不撒手,说它会不会疼。”
“妈!”伍语涵嗔怪地叫了一声,脸颊微红,但眼中也漾起了回忆的暖意。
伍枫岳也加入进来,提起他们更小时在穿越时闹的笑话,以及后来在仓库里接受那些远超同龄人理解的训练时的坚韧。这些琐碎的、带着家庭温度的回忆,像涓涓细流,暂时冲刷了下午那恐怖病毒知识带来的冰冷。兄妹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回应父母的讲述,餐桌上有了轻松的笑语。
然而,温馨的表象下,那份沉重的忧虑并未真正消散。当话题不可避免地触及即将到来的任务,触及那悬而未决的病毒威胁时,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又凝滞了。伍思齐看着碗里的汤,低声道:“如果……如果后金真的掌握了这种东西,甚至想把它当武器……”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那将是席卷整个已知世界的灾难。伍语涵也沉默着,下午幻灯片上那灰白的瞳孔和加速发病的曲线图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阳璐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又看向儿子。“别自己吓自己。”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母亲特有的抚慰力量,“记住,这一切还只是推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那病毒就在辽东,更别说后金能控制它了。可能性有,但概率并不算高。”
伍枫岳也接口道,语气恢复了科学工作者的冷静分析:“没错。首先,黑尔是否真有这个能力?旧时空的008被严格封存在西伯利亚的顶级实验室,其制造和维持需要的技术、设备、无菌环境,根本不是后金那种条件能支撑的。其次,即使存在,你们在屺坶岛,有坚固的棱堡,有最精锐的护卫,有完善的消毒隔离设施。你们的安全系数非常高。”他顿了顿,用更平实的语气补充,“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遭遇了,只要严格执行下午培训的防护规程——避免体液接触、佩戴口罩、保持距离、及时识别灰白体征——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和手段做出反应,安全撤离不是问题。记住,知识就是你们最好的护盾。”这番话,既是基于科学的理性分析,也充满了父亲对子女安全的承诺和保证,冲淡了兄妹俩心中那最深的恐惧。
与此同时,陈凡回到了他位于国民公寓那个宽敞却略显冷清的家。他没有开伙,而是像每次出重要外勤前一样,习惯性地走向街角那家熟悉的、经营海南本地菜的小馆子。店里人声嘈杂,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他独自占了一小桌,点了一盘香气扑鼻的文昌鸡,一碟清炒四角豆,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抱罗粉。这些都是他童年记忆里的味道。他慢慢地吃着,每一口都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珍重。这是他对故土滋味的眷恋,也是在踏入未知险境前,对自己可能再也尝不到这份味道的一种无声告别——一种属于孤身之人的、带着淡淡悲凉的慰藉。
用完餐,夜色已深。他拎着打包给邻居家小孩的一点奶糖,慢慢踱回公寓楼下。几个还没睡的孩子正在昏黄的路灯下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看到陈凡,孩子们都认得这位“阔绰的糖叔叔”,立刻欢呼着围了上来。
“陈叔叔!”“糖!有糖吗?”一张张天真无邪、充满期待的小脸仰望着他。
陈凡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那因病毒威胁和任务压力而紧绷的心弦仿佛被这童稚的欢乐轻轻拨动了一下。他蹲下身,把包装精美的奶糖一颗颗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拿到糖果后瞬间绽放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道谢和满足的嬉闹声跑远,陈凡的心头猛地一热,一种沉甸甸却又无比清晰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站起身,望着孩子们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宁静的公寓楼灯光。这就是他所守护的东西——这份平凡的热闹,这份简单的快乐,这份在元老院治下逐渐安定下来的生活。为了这些灯火,这些笑容,不让那灰白的死亡阴影笼罩这片土地,他必须去,也必须赢。刹那间,下午那冰冷的病毒特征似乎也带上了必须被粉碎的意义。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栋公寓里,情报分析师张文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外情报局相对“常规”的工作节奏被彻底打乱了。下午那场培训的内容太过惊悚,远超他之前最大胆的推测。伍枫岳元老描述的病毒特性,那精确到天数的发病流程和可怕的加速效应,让他这个习惯了分析战场态势和阴谋诡计的情报人员都感到一阵阵心悸。他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符桦失踪报告里的细节、爆炸小岛的位置、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灰白眼瞳描述……“颠覆性秘密武器”……难道真的是指这个?如果后金真的在用这种东西……他不敢再想下去。临行前的压力和对未知威胁的巨大忧虑,如同沉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让这个习惯了在黑暗中抽丝剥茧的男人,第一次在临高的夜色里,感到了难以入睡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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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7 16:46: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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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可能会去修改前文剧情(写到后面发现前面的时间对不上),所以下一段时间内的更新可能更多是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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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30 22:4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7-30 22:44 编辑

修改篇一 入关
1638年,盛京,清宫深处。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关外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议政王大臣会议上弥漫的争论硝烟。巨大的地图铺展在御案上,描绘着大明那看似广袤却已千疮百孔的锦绣河山。多尔衮端坐于诸贝勒前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鎏金吞口,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雕梁画栋,落在那条由无数金银与血汗浇筑的帝国命脉之上——大运河。

那是数月前的事了。为了更深地楔入这庞然大物的肌理,他如饥似渴地啃噬着艰深的汉文典籍。一日,看到“漕运”,书中描绘起运河两岸的景象:鳞次栉比的商铺堆积着苏杭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南洋飘来的香料;码头上漕船首尾相连,白帆如云,卸下的稻米白花花堆成小山;更有那昼夜不息的市镇,灯火如昼,人声鼎沸,连空气中都浮动着金银的甜腻与酒肉的香气。书中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闸门——某次听取深入大明腹地的哨探的汇报,他曾远远窥见过那运河的一角。虽只是惊鸿一瞥,那绵延无尽、帆樯林立、商贾云集、货物堆积如山的繁华景象,早已如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那流淌的哪里是水?分明是液态的黄金,是取之不尽的力量源泉!这富庶,这活力,与白山黑水的肃杀、与八旗铁蹄踏过的荒凉边镇,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也点燃了他心底最炽热的征服欲。这运河一线,便是大明跳动的心脏,亦是它最柔软、最肥美的膏腴之地!

此刻,议政会议上的争吵声将他拉回现实。老成持重的宗室主张按老规矩,劫掠宣大边镇,速战速决。他们挥舞着拳头,强调着风险:“明军主力虽在西北剿贼,可京畿重地,焉能无备?贸然深入,恐遭反噬!”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御座上的黄台吉也放下了手中的玉扳指,投来审视的目光。

“老成谋国,固有其理!”多尔衮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有力,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自信,“然今时不同往日!诸公岂不见?”他大步走到地图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宣大方向,“李闯、张献忠辈在西北搅得天翻地覆,洪承畴、孙传庭等明廷最后的精锐,尽数被钉死在那里!”他的手指猛地划过地图,如同战刀劈开空气,直指河北、山东腹地,“京畿?河北?早已是纸糊的空架子!其兵备之空虚,前所未有!此乃长生天赐予我大清的良机,岂能再行剜肉补疮、劫掠边角的小打小闹?”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一张张或犹疑、或震惊、或沉思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御座之上,与黄台吉深邃的目光碰撞。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酝酿已久、让他血脉贲张的战略核心:

“此次用兵,当效庖丁解牛,直取其要害!破关之处,”他的指尖重重敲在青山口、墙子岭的位置,“由此而入,如入无人之境!入关后,兵分两路!”他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路偏师,向东南疾进,兵锋直抵大兴、通州城下——然,只许列阵耀武,筑垒防御,绝不可攻城!此乃妙棋:一则震慑明廷,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抽调西北之兵回援;二则,如一道铁闸,牢牢护住我主力南下的后路!让那北京城里的皇帝小儿,在紫禁城里瑟瑟发抖,却不敢动弹!”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和多尔衮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回荡。他感受到黄台吉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而我大军主力,”多尔衮的手指沿着边墙(长城)向北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破关后不恋栈于眼前小利,即刻挥师北上!目标——”他的指尖狠狠戳在蓟州黄崖关,“与关外我大军里应外合,夹攻此关!一举打通、掌控这条北返的咽喉要道!此关在手,进可攻,退可守,我八旗健儿便如龙入大海,再无后顾之忧!”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已将整个京畿平原拥入怀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届时,当北返通道稳固,东南偏师锁住明廷咽喉……这自通州南下,直至淮扬,千里运河一线,这流淌着黄金、堆积着如山财富的膏腴之地,便如熟透的果子,彻底暴露在我八旗铁蹄之下!任我予取予求,岂非掌中之玩物?”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狂傲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吐出。

他环视全场,最后目光灼灼地迎向黄台吉:“此乃断其命脉、吸其精血、壮我根本之策!风险?有!然收益之大,足以让我大清国运腾飞!请大汗圣裁!”

殿内落针可闻。代善等人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多尔衮的雄辩,如同他描绘的战略蓝图一样,清晰、大胆、环环相扣,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运河两岸堆积如山的物资,听到了金银财宝在八旗马车上叮当作响的声音。

黄台吉沉默着,手指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在地图与多尔衮坚毅的面容间来回逡巡。许久,一丝锐利而赞赏的笑意终于在他唇边绽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缓缓起身,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

“睿亲王多尔衮!所见甚合朕意!此策胆略过人,谋定而后动,正合天时地利!朕意已决,此次南征,就依睿亲王之策!着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总领南征大军,代朕征伐!务必……给朕把那运河的‘甜头’,连皮带骨,啃个干净!”

“嗻!”多尔衮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殿外,盛京的秋风似乎也带上了一股南下的铁腥味。那条流淌着黄金的大运河,已清晰地映照在他志在必得的瞳孔深处。

殿内激昂的余温尚未散尽,众贝勒大臣带着各异的心思躬身退去,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盛京深秋的寒风,也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御书房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将多尔衮与黄台吉的身影拉长,投在满墙的书架与悬挂的巨幅舆图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凝滞的紧张。多尔衮并未因获得主帅之位而松懈,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刀锋般的锐利:

“大汗,方才所议,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然……”他目光如电,精准地刺向舆图上那个位于渤海湾畔、用特殊朱砂圈注的醒目标记——天津,以及它背后隐约浮现的、盘踞在琼州与南中国海的庞然大物,“此计尚有一大变数,犹如饿狼行于吾等之侧——澳宋!”

黄台吉端坐于御案之后,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中跳跃,听到“澳宋”二字,他原本舒展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再次聚拢。这个名字代表着无法理解的火器、坚不可摧的铁船、以及比明廷更难以揣摩的意图。

“此变数,臣思之再三,如鲠在喉。”多尔衮的手指在天津卫的位置重重一点,“为确保我大军如雷霆万钧之势破关而入,打明人一个措手不及,进攻时日,绝不敢、也绝不能提前知会澳宋! 此乃兵家生死之机,泄一丝风声,则前功尽弃!”

黄台吉微微颔首,这毋庸置疑。

“然!”多尔衮话锋一转,手指沿着预定的进军路线,从破关处向东南、再向南划过,“一旦我军成功破关,铁蹄踏入关内,这层窗户纸便必须捅破! 尤其是主力大军向南横扫运河沿线,必经天津左近!”他抬起头,直视黄台吉,眼中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大汗试想,我数万精骑呼啸南下,若不明不白撞上澳宋在天津的商站、商队,擦枪走火……哪怕只起了一丝火星,以澳宋火炮之利、舰船之快,顷刻间便能封锁海口,切断我北返之咽喉要道!届时,我主力顿成瓮中之鳖,前有明军回援,后路断绝,后果……不堪预料!”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黄台吉的指尖在御案上无声地敲击着,显然也被这最坏的可能所震动。澳宋,这个从未真正交过手、却处处透着强大与诡异的势力,是比明军更不可控的威胁。

“故此,”多尔衮的声音斩钉截铁,提出了应对之策,“臣以为,入关之后,主力南击运河之前,必须立刻遣可靠快马,赶赴天津澳宋商馆! 陈明我军此番仅为‘惩戒’明国背信、‘就食’于南,重申‘勿动刀兵’之约,请其恪守中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深刻的警惕,“虽然,他们曾保证不干涉我大清扫荡明国……可澳宋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比那运河的水道还深!他们的承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谁又敢把八旗健儿的性命,寄托在他们虚无缥缈的‘道义’上?”

“你的意思是……”黄台吉缓缓开口。

“必须留下后手!”多尔衮的手掌猛地拍在地图天津卫的西北方向,“待主力拔营南下后,需专设一支精锐偏师! 其任务非为攻城略地,而是填补主力南进后留下的巨大空档,严密监视天津方向! 此军需如猎鹰般警觉,时刻盯紧澳宋在天津卫乃至运河沿岸的一举一动!若澳宋人马稍有异动,无论其规模大小,是增兵还是调动物资,务必快马飞报!若其真敢背信出兵,这支偏师便是钉在后方的一颗钉子,拼死也要为主力争取应变之机!”

黄台吉目光深沉地看着地图上被多尔衮划出的那片“监视区”,缓缓点头:“此虑甚周。偏师人选,须得谨慎。”

“正是。”多尔衮继续道,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军令,“同时,此令需传檄全军,刻入每个牛录章京、乃至每个披甲人的骨子里:凡遇悬挂澳宋‘铁拳爆菊’旗之产业——无论商铺、货栈、工坊、田地,无论其中有人无人,哪怕金银财帛堆积如山,也一律视为禁地! 严禁进入!严禁劫掠!严禁毁坏! 违令者,立斩不赦!”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起了在临高见到的那些奇装异服、举止怪诞的澳宋元老,特别是他们那五花八门的发型——长发披肩者有之,烫着怪异卷发者有之,甚至顶着光溜溜脑袋(谢顶)却依旧趾高气扬者亦有之。这让他对澳宋的“规矩”产生了某种模糊而警惕的联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近乎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还有!凡遇僧侣、道士等宗教人士,无论其是光头、束发还是其他古怪装扮——” 他脑海中闪过临高元老院里那些顶着地中海发型高谈阔论的景象,“一律不得侵扰!不得捆绑!更不得杀伤! 需以礼相待,任其自由来去!宁可错放一千,也绝不可误伤一人!谁知道这些秃……这些方外之人里,有没有澳宋看重的人物?惹恼了那些‘元老’,比捅了马蜂窝还可怕!”

黄台吉听着多尔衮这近乎苛刻的禁令,尤其是最后关于僧道的特别强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明白,这不是怯懦,而是对未知强敌最务实的敬畏,是对此次倾国之兵南下成败关键环节的极致谨慎。

“睿亲王思虑之深,部署之密,朕心甚慰。”黄台吉最终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所虑澳宋之变,确为心腹大患。所提诸策,准!国书即刻命人草拟。偏师人选,由你亲自选定,务求忠诚可靠,机敏善战。至于禁令……”他目光锐利如刀,“写入军令,颁行各旗!凡有触犯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朕要的,是运河的财货,不是与澳宋开战的由头!”

“嗻!”多尔衮肃然领命。走出御书房时,盛京的夜空寒星闪烁。那条流淌着黄金的大运河依然在远方召唤,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战略棋盘上,清晰地压上了一块名为“澳宋”的、沉重而冰冷的砝码。这场豪赌,容不得半点闪失。

1638年,冬月,关外。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盛京郊外连绵的营地上。旌旗猎猎,八旗各色的甲胄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泛着冷硬的寒光。战马嘶鸣,粗重的鼻息喷出团团白雾,蹄铁不安地刨着冻土。自十一月伊始,一股压抑而亢奋的力量便在这白山黑水间涌动、汇聚。奉命大将军多尔衮的帅帐前,来自科尔沁、察哈尔乃至更远部落的蒙古台吉们进进出出,牛录章京们肃立听令,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皮革和即将燃烧的血液气息。目标,早已不是秘密——破关,南掠!这一次,睿亲王的目光,死死锁住了那条流淌着大明膏血的命脉:大运河。

十五天后,长城脚下。

凌厉的朔风仿佛也成了后金大军的帮凶,裹挟着精锐甲士和蒙古轻骑,如同两股致命的铁流,狠狠撞向大明脆弱的边墙。青山口、墙子岭,这些在承平岁月里或许还能凭借地势固守的关隘,在内外夹击、守军人心涣散之下,如同朽木般轰然洞开!冰冷的刀锋轻易割开了大明北疆的咽喉。破关的烟尘尚未散尽,多尔衮的军令已如鹰隼般飞驰各营。

一路偏师,裹挟着破关的锐气,向东南方向迅猛攻击前进! 沿途州县望风披靡,溃兵与流民潮水般涌向京师。然而,这支凶悍的部队却在距离北京城咫尺之遥的大兴、通州一线,如同撞上无形的堤坝,骤然勒住了马蹄。 他们不再攻城,而是迅速依托地形构筑营垒,竖起鹿砦,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态势。战马的嘶鸣和兵器的寒光在通州城头清晰可见,巨大的压力让整个北京城瞬间窒息,皇宫内的铜钟昼夜敲响,九门紧闭,兵部急令宣大、陕西各镇火速勤王。这支偏师像一把抵在心脏旁的尖刀,既防止了过份刺激明廷使其不顾一切地倾力反扑,又如同一道坚固的闸门,牢牢扼守着大军南下的后路,让后方的多尔衮可以心无旁骛地挥动他的致命一击。

而真正的主力,在破关的烟尘中并未留恋关内初见的繁华,反而在破口后猛地掉转锋芒,沿着蜿蜒的边墙(长城),向北疾驰! 他们的目标清晰而致命:蓟县黄崖关! 关外,早已得到密令的另一支八旗劲旅,如同蛰伏已久的猛虎,同时向这座雄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关内关外,炮火与箭矢交织,喊杀声震动了燕山余脉的山谷。

时间在厮杀中滑向1638年的最后五日。

黄崖口! 这座扼守燕山要冲,拱卫京畿东北门户的雄关,在内外夹击、守军孤立无援的绝望中,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陷落!碎石与残破的明字旗一同滚落深谷。当后金士兵的靴子踏过黄崖口关城断裂的匾额时,关内外的通道被彻底打通。凛冽的寒风穿过豁口,卷走了浓重的血腥,也带来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天津海风隐约的咸腥,更是广袤无垠的华北平原敞开怀抱的气息!黄崖口长城,这座位于天津西北、河北蓟县群山环抱之中的险隘,曾是护卫中原的坚固屏障。 然而此刻,站在关隘残破的城楼上向南眺望,群山在身后急速收束,眼前豁然开朗,正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的大平原! 这地势,对后金而言简直是天赐的战场——既利于满载劫掠物资的大车往返,更让八旗铁骑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 多尔衮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更重要的是,由此处撤军关外,能径直穿过燕山,比绕道山海关或其他关隘,足足节省了数百公里艰险路程! 这便是他力排众议,不惜代价也要先啃下黄崖口这根硬骨头的根本原因——一条安全的、快捷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生命线!

随着黄崖口的陷落,通往大明最富庶腹地的最后一道地理锁链被彻底斩断。1638年的岁末寒风里,一场注定将席卷河北、山东,让千里运河为之染血的巨大风暴——后金(清)军的大规模入关劫掠,终于,彻底拉开了它血腥而贪婪的序幕。 多尔衮的战旗,迎着1639年新岁的寒风,坚定地指向了南方,指向了那片流淌着“液态黄金”的土地。而大明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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