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aochenggang92 于 2025-12-8 11:18 编辑
12月8日更新 “单间还是标间?”工作人员头也不抬。
眉娘忙不迭地福了一福,笑容里带着小心:“回大哥,眉娘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敢问……这价钱上可有什么差别?”
(她觑着对方脸色,声音愈发低下去)
“奴家如今……囊空如洗,自然要拣最省俭的住。若是标间便宜,眉娘住标间便是。奴家虽是女流,却也不是金贵身子,有个遮风挡雨的瓦片,有张能躺的床,便心满意足了。只不知这标间是几人合住?可有什么讲究?奴家怕夜里睡沉了,打鼾磨牙,扰了旁人清静。”
“标间5分一天,8人一间,每人一个储物柜。一层一个公共茅厕,没有淋浴,要洗澡去公共澡堂,晚上9点统一熄灯。”工作人员抬头扫了她一眼,“单间2角一天,一人一间,同样用公共茅厕,没有熄灯时间。”
(听得8人一间,眉娘眼皮一跳——这在她听来与牢房无异。她在杭州时,便是手底下的姑娘接客也有单独的小舱。可如今囊空如洗,5分钱也拿不出,更遑论2角。)
她忙堆着笑,声音带几分艰涩:“多谢大哥周全。这单间虽好,眉娘却不敢肖想。便……便住标间吧。”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只是敢问大哥,这8人一间,可都是女客?夜里睡觉、更衣洗漱,可有什么避讳?奴家虽卑贱,却也怕唐突了良家女子,惹人嫌弃。”
(又觑了觑工作人员脸色,见他无甚反应,便知自己多虑了。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补上一句)
“这标间的房钱,大哥方才说可以退租时再结……那奴家斗胆问一句,若一时手紧,能不能……等做了几日工,攒下些钱再一并结算?奴家保证,绝不拖欠超过十日。”
(说罢深深低下头,耳根发烫——这等赊账的话,便是当年在画舫上最落魄时,她也未曾说出口过。)
“若大哥为难,奴家也不敢强求。只是……只是今晚的床位,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如蚊呐,腰肢也折得更低。)
“房钱可以一天一结,也可以一周一结。但住满一个月未还完,就得去劳改所强制做工抵债。”工作人员脸色严肃,“标间单间都分男女,严禁带异性进宿舍。洗漱用品自备,这里不管。”
(听得“劳改所”三字,眉娘心口猛地一抽,脸色都白了几分,忙深深福下去,声音发颤)
“大哥放心,眉娘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拖欠到那个地步。这房钱……还是一天一结最是稳当。奴家笨,怕算不清账,每日做完工结了钱,当晚便来交清,也好睡得安稳。”
(她悄悄抬眼觑了觑工作人员脸色,见他神色稍缓,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问)
“只是……大哥方才说这洗漱用品需得自备,眉娘如今……如今真是身无长物。敢问这里,可有什么法子能先赊欠一套最俭省的?便是最粗的皂角、最薄的帕子也使得。奴家保证,明儿头一笔工钱发下来,先不忙着吃饭,头一个就把这洗漱钱还上。”
(她声音愈发低下去,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
“奴家虽是贱籍出身,却也晓得爱干净,不敢熏扰了同屋的姊妹们。若是……若是大哥为难,眉娘便在井边打凉水擦擦身子也成,只别赶奴家出去便好。”
(听到“严禁携带异性”,她心头又是一紧,忙表忠心)
“大哥说的规矩,眉娘记死了。只是……只是奴家在杭州时,有些旧姐妹的消息不通,若往后有书信口信,能托这救济处的姐姐们通传么?还是……还是一概不许与外边男子说话?”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那十五岁的女儿媚颜儿,喉头一哽,却不敢明说,只含糊道)
“奴家省得,如今既入了澳宋,便再不是那迎来送往的营生。只求大哥指点,免得行差踏错。”
(说着又要往下拜)
“还请大哥行个方便,赏奴家一条活路。这房钱、洗漱钱,奴家就是做牛做马也尽快还上——”
“行了。”工作人员打断她,现在长得好看又肯低声下气找活干的确实也不多了,也起了帮她一把的念头,“拿着这张单子去宿管处,领棉被时多领一套洗漱用品,费用算在房费里,月底一起结清。”
他低头写了张条子,敲上章,递过来时脸色依旧板着:“丑话说前头:出了宿舍,我们不管。但在外面犯了事被抓,房照算。别刚出监狱又进劳改处,得不偿失。想写信,自己去临高邮电局,我们不代办。”
(忙不迭地双手接过那张盖了章的条子,感激涕零地深深福下去,腰几乎折到地)
“大哥大恩大德,眉娘没齿难忘!这洗漱用品的事,大哥肯通融,真真是救了奴家的急。大哥放心,这钱奴家一定算得清清楚楚,月底连本带利一并还清,绝不拖欠半文。”
(小心翼翼地将条子叠了又叠,与身份证、车票一并贴身藏好,这才又抬起头来)
“大哥方才的教诲,奴家字字都刻在心上了。奴家好不容易从杭州那桩祸事里捡回条性命,哪里还敢去触犯元老院的法度?便是借奴家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大哥只管放心,奴家往后出门上工,眼睛只看着脚底下的路,绝不东张西望。”
(说到"邮电局",她眼皮跳了跳——女儿媚颜儿不知在杭州哪个楼子里,想来书信怕是寄不到的。却不敢多问,只温顺应下)
“那邮电局……奴家记下了。多谢大哥指点,否则真真是两眼一抹黑。”
(顿了顿,觑着工作人员脸色,又怯生生补了一句)
“只是……大哥,明儿上工……不知会派奴家去何处?奴家也好早做些准备,别到了地儿给主家添麻烦。”
(说罢捧着那张珍贵的单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宿管处。背影单薄却透着一股子韧劲儿——那是风尘女子在绝境中逼出来的求生本能,也是老鸨审时度势的精明。)
“按你这情况,大约是去打扫楼道。”工作人员头也不抬,“明日换身利落衣裳,方便干活。写信的事,去邮电局自己问。”
(眉娘忙不迭地福了一福,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怨怼)
“多谢大哥提点,眉娘记下了。打扫楼道……这活计做得来,保证把地扫得干干净净。”
(听到"利落的衣服",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这身藕色罗裙,袖口还绣着缠枝花纹——这在画舫上是体面,在临高却成累赘。笑容僵了一僵,旋即又堆得更深。)
“只是……大哥,这“利落的衣服”是个什么模样?奴家从杭州带来的,都是些裙衫。若不合用,敢问这救济处可有什么地方能买得着?还是……明儿上工的地方会发?”
(觑着工作人员已有些不耐,忙又补道)
“奴家不是想添麻烦,只是怕穿错了衣裳,误了主家的事,也给救济处丢脸。”
(说罢转身要走,忽又像想起什么,回头小声道)
“大哥,奴家还有个不情之请——奴家有个女儿,名叫媚颜儿,年方十五。如今奴家被带到临高,她也不知流落在杭州哪里。若……若大哥在外头有相熟的人,能捎个口信,就说她娘在临高活下来了,让她千万保重自己……”
(话到此处,自知失态,忙用袖子掩了掩,又堆起笑来)
“瞧奴家这嘴,尽说些没用的。大哥当奴家没说过便是。”
(说罢捧着那张单子,低头快步走向宿管处。她今年三十有二,生在九姓船户的娼家,十三岁破身,二十岁就当上了老鸨,手底下管过七八个姑娘。如今却为一张赊洗漱用品的条子折腰至此——那攥着单子的手微微发抖,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到宿管处窗口,将单子递进去,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软糯)
“劳烦这位姐姐……奴家来领铺盖和洗漱用品。”
宿管意外地瞄了她一眼,取下一串钥匙递过来:“储物柜和房钥匙,别弄丢,丢了要赔。”又示意旁人去取用品,自己抱了床被子塞给她:“被子拿好,退房要交回,没洗干净一样赔。现在跟我去房间。”
(听到"赔"字,眉娘眼皮一跳——她在杭州当老鸨时,手下的姑娘弄坏东西,她也是这般说辞。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听了。)
她忙不迭应着,声音愈发软糯:“姐姐放心,眉娘省得。这钥匙和被子,比奴家的命根子还金贵,断然不敢有失。”
(抱着那床带着潮气的被子,心里却想起了颜儿——那丫头在杭州盖的可都是缎面新被。如今也不知流落在何处,可有人给她一床避寒的?)
她垂眸掩去酸涩,嘴角仍挂着笑:“姐姐,这8人一间的房,奴家倒不怕挤。早些年……(顿了顿,改了口)早些年奴家在船上当姑娘时,十来个人挤一个舱也是有的。只是奴家斗胆问一句,这屋里住的,可都是奴家这样……从外头来找活计的?还是也有本地人?”
(走了几步,心里那股子老鸨的精明劲儿又上来了,面上却愈发恭顺)
“姐姐,这钥匙若真丢了……奴家如今,便是想赔也赔不起。不瞒姐姐说,奴家在杭州时,也曾管过几个姑娘,最是知道规矩要紧。到了这儿,自然比她们更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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