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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晴天(更新) 第八章 烟火(其二) 2025-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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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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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25-7-16 15:4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8-13 15:54 编辑

四十万双眼睛:帝国最高法院前的百年等待
《民权报》记者 戴建业 18151024日 临高电
黎明前的寒意尚未从临高城巨大的花岗岩建筑群间完全退散,但一种无形而灼热的期待已开始蒸腾。最高法院前那座被命名为昭明的庞大广场,连同辐射出去的十二条通衢大道,此刻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密度所填充——四十万归化民,如铁屑被无形的磁极吸附,汇聚于此。他们来自被大洋与大陆撕裂的遥远角落:北美大平原上风霜刻面的拓荒者后裔,北非沙漠边缘眼神锐利的牧人,长江以北口音硬朗的农夫,巴达维亚湿热空气中浸染过的种植园工人,甚至还有远自波罗的海之滨、辗转数月抵达的水手……服饰各异,口音驳杂,肤色在晨光熹微中深浅不一,如同帝国版图本身被突然折叠、倾泻于此。他们沉默着,唯有无数双眼睛,投向广场尽头那座森严紧闭的青铜大门,仿佛要洞穿其后的秘密。百年的沉冤,两代人的血火,千万里的离乱,此刻都压在这片沉默之上,等待着门扉开启后吐出的那个词语。

百年的阴影:从林风的血到巴达维亚的火

这四十万双眼睛凝视的焦点,穿透了眼前冰冷的青铜与花岗岩,落在一百七十六年前那个同样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日子——1640年。那并非史书上轻描淡写的意外事故,而是归化民警官林风,一个被逼至绝境的灵魂,用生命点燃的、投向元老院心脏的复仇之火。
南洋公司庆典的喧嚣犹在耳边,元老们矜持的微笑还挂在脸上。伪装成警卫的林风,像一颗沉默的子弹,骤然射向那片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区域。枪声撕裂了虚伪的欢庆,三名元老应声倒地。混乱的撤离中,那辆被临时调换、载着生活秘书的马车,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作燃烧的碎片。四名秘书受伤,三名如花生命瞬间凋零——她们或许是某些人眼中欺上瞒下的帮凶,但此刻,她们更是元老院冷酷机制下被随意牺牲的注脚。
林风的动机,绝非黑尔蛊惑四字所能抹杀。妹妹林雪坠楼身亡的意外现场,那枚染血的、带有元老纹章的纽扣,是刺破谎言的第一道光。他循着这道微光,踏入的是更深的黑暗:官方的检举换来的是政保局冰冷的灭口屠刀。绝望彻底碾碎了他对元老院最后一丝幻想。那场震惊帝国的袭击,连同他在街头提前撒下的、字字泣血的控诉传单,将一个元老随意践踏归化民生命与尊严的冰冷真相,赤裸裸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尽管元老院匆忙将其定性为恐怖袭击,并推出几项安抚性的保护法案,甚至将那位始作俑者的元老发配边缘(一种近乎纵容的惩罚),但林风的名字和他妹妹的血,已如幽灵般渗入帝国庞大躯体的骨髓,再也无法驱散。
时光如长河奔流,冲刷着记忆的表层,却将河床下的基石冲刷得愈发清晰、坚硬。林风的幽灵,并未被元老院刻意埋入的尘埃所掩埋。1703年,当北美铁路合资公司公然将民众投资的铁路抵押给元老院却拒绝赔偿时,愤怒的星火在绝望中点燃。第一个公开举起武装反抗元老院旗帜的归化民组织,在他们秘密成立大会的昏暗灯火下,传阅的不仅是武器,更是林风那份浸透血泪的控诉传单的抄本。组织者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看,林风!他早在一百年前就告诉我们,跪着乞求,永远换不来公正!刀剑出鞘之时,方是尊严回响之日!林风,这个被元老院斥为恐怖分子的名字,在北美铁路工人心中,被重塑为反抗暴政的第一缕晨曦。尽管铁路中转站的起义最终在元老院优势兵力的铁蹄下被碾碎,但林风这个名字,已如一枚炽热的火种,被传递下去。
半个多世纪后的1765年,帝国腹地。元老家族编织的巨网已牢牢垄断了从盐铁到米粮的命脉,贪婪地汲取着财富,让无数归化民家庭在飞涨的物价前喘息艰难。这一次,愤怒不再局限于暗室密谋,而是化作汹涌的人潮,冲上了临高宽阔的大街。在震耳欲聋的反垄断!求生存!的口号声中,一个更为古老、更为激越的声音,如同地底的熔岩,寻找着爆发的缝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两千年前在华夏大地上掀翻暴秦的呐喊,被拾起,被擦亮。人群中开始有人挥舞起简陋的纸板,上面赫然写着:林风之问,今日作答!林风的遭遇,不再仅仅是一个悲惨的个体故事,它被赋予了新的时代意义:元老之尊贵,非与生俱来;若其行不义,其位亦可倾覆!元老院惊恐于这口号背后蕴含的颠覆性能量,匆忙抛出限制大企业竞争的法令(其效果聊胜于无),同时,秘密警察的黑手伸向了那些喊出林风名字的喉咙,将他们拖入无声的黑暗。然而,恐惧可以压制声音,却无法熄灭已在心中点燃的火焰。
历史的积薪,终在1811年巴达维亚那场毫无预兆的、元老直接下令的护卫队血腥镇压中,被彻底点燃。抗议民众的鲜血染红了南洋的土地,也彻底焚毁了归化民对元老院残存的最后一丝敬畏与幻想。这一次,怒火不再是请愿的文书或街头的口号,它化作了燎原的战火,以巴达维亚为原点,瞬间席卷了帝国辽阔的疆域。东亚的城镇,南亚的种植园,北美广袤的森林与原野,北非干燥的沙漠边缘……无数地方响起了归化民愤怒的吼声和武器的铿锵。
一个前所未有的景象出现了:在许多地方,元老院直属的、被视为忠诚象征的禁卫军,发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而是武装起来的民兵队伍。更令元老院心胆俱裂的是,这些民兵身旁,赫然站着本该维护帝国秩序的地方防卫军!这些由归化民子弟组成的军队,在目睹了巴达维亚的惨剧后,长期压抑的身份认同与对同袍命运的感同身受,最终压倒了抽象的忠诚。枪口,调转了方向。防卫军的制式军服与民兵杂乱的装束并肩而立,共同指向了禁卫军森严的堡垒。1812年,战争的转折点来临。在北美广袤的平原上,在炽热的北非沙漠边缘,在东亚黄河以北的千里沃野,装备或许简陋但意志如钢铁的归化民武装,将元老院的禁卫军打得节节败退。胜利的旗帜在曾经不可一世的元老官邸上空飘扬。
1813年的寒风凛冽,吹拂着的是一个已然碎裂的帝国版图。北美广袤的森林与平原,北非无垠的沙海,东亚黄河以北辽阔的土地,甚至欧洲大陆上那些遥远的据点——曾经代表元老院权威的旗帜纷纷落下。归化民自治的宣言在这些土地上响起,其声浪汇聚成同一个要求,通过帝国残存的电报线路,如惊雷般轰向临高的元老院:必须对巴达维亚惨案,给出一个最终的、彻底的、令人信服的交代!否则,战火将无休无止,直至元老院的穹顶彻底崩塌。这是最后通牒,是停战的价码,更是对绝对权力合法性的终极质询。
在自治区的炮口和千万归化民燃烧的目光逼视下,曾经坚不可摧的元老院堡垒,终于显出了内部的裂痕与动摇。1814年,那个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元老席位,第一次被元老院自身宣布褫夺。下达巴达维亚血腥镇压命令的元老,被自己的同僚们推上了断头台——这是元老院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自我切割,一种求生本能驱使下的断尾之举。然而,归化民要的远不止一个替罪羊。同年九月,一封凝聚着滔天怒意与百年积怨的联署书,如同燎原的烈火,席卷了整个帝国残存的疆域。从北美新生的自治市镇到北非古老的绿洲,从长江以北的战时议会到欧洲边缘的流亡者营地,超过千万个名字——以指印、签名甚至血书的形式——重重叠叠,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冲向了临高。这份联署的核心诉求,其锋芒所指,令元老院最顽固的保守派也为之窒息:重审林风案!
这绝非仅仅是为一个死去一百七十多年的刺客翻案。这五个字,是一把钥匙,一把试图强行撬开元老院统治基石上那块最沉重、最肮脏的盖板的钥匙。它意味着要求元老院公开承认:从林雪被凌辱致死开始,到政保局的灭口,再到百年来元老及其家族利用特权进行的系统性压迫、剥削与暴力,直至巴达维亚的大屠杀,元老院这个政治实体本身,对它所统治的亿万归化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罄竹难书的罪行!这份联署,是对元老院统治合法性根基的彻底否定,是对元老神圣不可侵犯这一核心信条的终极挑战。
面对自治区的军事压力和这千万人的意志洪流,元老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继续战争?疲惫的帝国和内部的分裂已无力支撑。拒绝重审?千万人的怒火将瞬间吞噬残存的秩序。在漫长的、充满内部激烈争吵和权衡利弊的拉扯之后,元老院最终在18156月,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宣布了一个决定:最高法院将开庭,重新审理林风案。
消息传出,帝国沉寂的大地上,无数角落响起了压抑已久的、复杂的声浪。是胜利的欢呼?是迟来的悲鸣?还是新一轮风暴前的短暂寂静?无人能清晰言说。人们只知道,那扇紧闭了一百七十六年的、关于真相与正义的大门,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然而,没有人预料到,这道缝隙后的审判之路,竟会如此漫长而曲折。

审判的泥沼与广场的熔炉

18156月,当最高法院那扇沉重的青铜大门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开启时,聚集在昭明广场上的归化民们,曾天真地以为,正义的曙光即将刺破百年阴霾。他们想象着,那高悬的帝国鹰徽之下,法官将如何庄严地传唤早已湮灭的证据,如何传讯那些虽已作古、但其家族权势依然盘根错节的元老幽灵,如何直面那份染血的纽扣和林风传单上泣血的控诉。他们期盼着一场痛快淋漓的审判,一场足以告慰林风兄妹、足以洗刷百年来所有不公的世纪裁决。
然而,他们迎来的,却是一场令人窒息、消耗意志的司法泥沼。
十六个月。整整四百八十多个日夜。时间在帝国最高法院那迷宫般的回廊与肃穆得令人窒息的法庭里,仿佛被冻结、被无限拉长。对于广场上守望的归化民代表和更远方屏息以待的亿万民众而言,这十六个月,是一场比任何战场上的厮杀都更煎熬的意志酷刑。
法庭之内发生了什么?元老院与归化民律师团(这些律师本身,已是无数场血与火的斗争后才勉强争取到的存在)之间,进行着怎样惊心动魄却又秘而不宣的攻防?外界一无所知。没有公开的激烈辩论,没有震撼人心的证人证言流出。只有最高法院那扇紧闭的大门,如同沉默的嘲讽。偶尔,会有一些衣着考究、面容模糊的办事员匆匆进出,手中紧握着密封的文件袋,对广场上无数探询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们带出的唯一信息,就是审理仍在进行中。这干瘪的、毫无意义的通告,像冰水一样,一次次浇在人们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上。
元老院的策略,如同百年前处理林风最初的控诉一样,冷酷而有效:拖延、消耗、模糊焦点。他们动用庞大帝国机器积累的、足以淹没任何真相的档案和律法条文,将一场本应是关于正义与罪恶的审判,硬生生拖入繁琐无比的程序迷宫。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可能引发旷日持久的争议,每一个关键证据的合法性都可能被无休止地质疑。他们试图用时间的砂轮,磨平广场上四十万人的棱角,磨钝远方千万双注视的眼睛里那迫人的锋芒,让这场万众期待的审判,最终消解在官僚主义的冗长与民众疲惫的遗忘之中。
然而,元老院低估了林风这个名字所承载的重量,也低估了百年压迫所锻造出的归化民那钢铁般的韧性。昭明广场,这座帝国法律与秩序的象征之地,在漫长的十六个月里,变成了一个熔炉,一个意志淬炼的熔炉。
四十万人,并非一成不变的静态数字。他们如同潮汐,有涨有落。有人因生计所迫不得不暂时离开,回到工厂的轰鸣中、回到田地的劳作里、回到远洋的航船上。但总有人立刻补上那个空缺的位置。从北美自治议会派出的代表,风尘仆仆,带着新大陆凛冽的空气;北非联盟的长老,裹着沙漠风沙染黄的袍子,眼神如鹰隼;长江以北民兵组织的指挥官,指节粗大,身上还隐约带着战火的硝烟味;巴达维亚惨案幸存者的后代,沉默地坐在角落,膝上放着亲人的遗像……他们轮流值守,如同守卫着一座无形的圣坛。广场边缘,简陋的窝棚和帐篷连成了片,炊烟日夜袅袅升起。这里形成了一个微缩的、流动的世界,一个由共同的历史伤痛和对未来的共同期盼所维系的特殊社区。
交流是困难的。语言千差万别,风俗迥然不同。但沉默,往往是他们最有力的语言。当夕阳将最高法院巍峨的阴影投射在广场上时,当又一个毫无进展的今日休庭通告贴出时,人群会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这寂静不是绝望,而是力量的积蓄,是四十万颗心脏在无声中同步跳动的共鸣。偶尔,会有苍老的歌声从某个角落响起,沙哑地哼唱着北美铁路工人起义时的战歌,或是长江以北流传的抗争民谣。很快,这歌声会像涟漪般扩散开去,尽管语言各异,旋律模糊,但那份不屈的基调,却能奇迹般地穿透一切障碍,在广场上空低沉地回荡。没有统一的旗帜(除了几面象征自治区的朴素徽章),没有精心设计的口号,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隔着人海。维系他们的,是林风传单上那些早已被岁月模糊、却深深刻入集体记忆的文字,是巴达维亚街头未曾干涸的血迹,是百年来祖辈父辈在元老院阴影下佝偻的背影。这份共有的历史伤痕,便是他们无声的盟誓。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希望与焦灼在沉默中发酵。元老院拖延的企图,非但未能瓦解这股力量,反而像不断加压的熔炉,将四十万颗分散的心,煅烧得更加紧密,更加坚韧。他们不再仅仅是等待一个审判结果。他们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为对元老院拖延战术最有力的抗议,成为对最高法院迟迟不敢落下的法槌最持续的叩问。昭明广场上这凝固的人海,就是一部活着的、呼吸着的控诉书。每一个熬过寒夜的身影,每一张在晨露中仰望着青铜大门的脸庞,都在无声地宣告:这一次,我们不会散去。这一次,历史必须给我们一个回答。
百年的路太长,长到足以让婴儿化为白骨,让热血冷却成史书上的墨点。百年的路又太短,短到林雪坠楼时那声绝望的呼喊,仿佛还在临高的街巷间幽幽回荡;短到巴达维亚街头那未曾干涸的血迹,依然灼痛着千万双归化民的眼睛。从林风射出那颗孤注一掷的复仇子弹,到北美铁路工人第一次在秘密集会上低声传颂他的名字;从1765年游行队伍中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周围惊恐的沉默,到1811年巴达维亚惨案点燃的、燎遍帝国版图的冲天战火——这条用血泪、呐喊、屈辱与生命铺就的平权之路,每一步,都深陷在元老院权力构筑的泥沼之中。每一次微小的前进,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与难以想象的阻力。元老们曾天真地以为,时间是最好的漂白剂,能洗去所有血迹,掩埋所有控诉。他们用拖延、用遗忘、用暴力、用谎言,试图将这条路的起点和终点都彻底抹去。然而,林风留下的那枚染血纽扣和林雪的名字,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百年的黑暗与压迫中,未曾腐烂,反而汲取着苦难的养分,终于在此刻,在1816年深秋的临高,在四十万人沉默的注视下,破土而出,顶开了帝国最高法院门前最沉重的那块石板。

1816年10月24日:凝固的海洋

归化民们的耐心并非廉价,1816年6月,在庭审开始一年而毫无动静后,自治地区向元老院发送了一封措辞严厉的问询函,要求如果不能在1817年前结束审判,那么就准备让大地沸腾吧。也迫于此压力,8月,元老院致电各地区,最终庭审结果将会在1816年10月24日公布。
深秋的临高,天空呈现出一种高远而冰冷的铅灰色。太阳,这个曾经被无数文明膜拜的金色神祇,此刻吝啬地将稀薄的光线投在昭明广场上,无法穿透那由四十万具躯体、四十万份期待所凝聚成的、厚重而沉默的。这不是节日庆典的喧闹人海,亦非兵戈相向的愤怒洪流。这是一种奇特的、近乎凝固的存在。四十万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塑造成一片浩瀚的、沉默的海洋。浪花不再翻卷,波涛不再汹涌,唯有最深处的洋流,在无声地、沉重地涌动。
目光,是这片凝固之海唯一的语言。四十万双眼睛——褐色的、黑色的、蓝色的、灰色的——如同四十万颗投向同一个焦点的星辰,汇聚在广场尽头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司法权威的建筑:帝国最高法院。它那由巨大花岗岩垒砌的森严墙体,它那紧闭的、泛着冷冽幽光的青铜大门,它那高耸入云的尖顶上沉默的帝国鹰徽,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似乎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那扇门,紧闭着。十六个月的漫长等待,十六个月的煎熬与猜测,都浓缩在这扇门之后。门内是决定历史的密室,门外是书写历史的人群。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惯常的刻度。没有钟声敲响,日影的移动也显得格外滞涩。人们只能通过身体最细微的感受来捕捉时间的流逝:膝盖在坚硬冰冷的石板地上逐渐麻木僵硬;清晨呼出的白气变得稀薄;后背被邻人紧贴处渗出的、带着体温的微汗慢慢濡湿了单薄的衣衫。饥饿感如同缓慢生长的藤蔓,缠绕着胃袋,但无人离开去寻觅食物。焦渴让喉咙发紧,吞咽变得困难,但传递水罐的链条在人群中无声而高效地运行着——一个粗糙的陶罐,从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传到另一双年轻但同样坚定的手,再传到远处一双瘦弱却绝不退缩的手。每一次传递,只有指尖最短暂的触碰,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唯有陶罐本身的重量和微凉触感,是彼此确认存在的唯一凭证。
空气是凝滞的,仿佛也被这巨大的等待所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唯有无数道目光交汇时产生的无形张力,在广场上空低低地嗡鸣。这嗡鸣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共振,一种由四十万份高度集中的意念所激发的、近乎实质的能量场。它压迫着耳膜,让心跳声在胸腔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咚,如同无数面微型的战鼓在同时敲响。这无声的鼓点,是这片沉默海洋唯一的心跳。
在这片由人构成的、几乎凝固的海洋深处,并非绝对的静止。那是更细微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律动。一个来自长江以北的老农,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捻着裤腿上早已干硬的泥点,那是家乡田地的颜色,也是他儿子在1813年黄河以北争夺战中阵亡时溅上的泥泞。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将它烧穿。一个北美代表团的年轻女子,裹着厚实的皮袄抵御着旧大陆深秋的寒意,她的右手始终按在左胸内侧的口袋上,里面贴身放着一张泛黄模糊的画像——那是1703年铁路起义中牺牲的曾曾祖父。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年轻的面庞上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与决绝。一位北非部落长老,盘膝坐在一块自带的厚毡上,布满皱纹的脸如同风化的岩石。他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如同沙漠夜空中最古老的星辰,沉静地映照着那扇青铜大门。他手中缓慢捻动着一串由沙漠黑石磨成的念珠,每一次捻动,都仿佛在丈量着从巴达维亚的惨剧到此刻的漫漫长路。
他们彼此陌生,来自世界的不同角落,背负着各自不同的伤痛与记忆。但在这一刻,在这片被共同的历史和共同的未来所笼罩的广场上,个体的悲欢被一种更宏大、更沉重的东西所覆盖、所连接。林雪坠楼时扯下的那枚染血纽扣,北美铁路抵押契约上冰冷无情的条款,1765年游行队伍中被秘密警察拖走时绝望的呼喊,巴达维亚街头在禁卫军步枪下倒下的亲人……这些散落在百年时空、帝国各个角落的碎片,此刻,在四十万人的沉默等待中,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拼合起来,构成了一幅完整而狰狞的图景——元老院统治下,归化民被系统性地剥夺、被践踏、被牺牲的百年血泪史。这幅图景,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成了他们此刻并肩站立、无声对抗的最深根基。
太阳挣扎着,终于爬升到了天空的正中。正午的阳光本该是最炽烈的,但铅灰色的云层和广场上弥漫的肃穆气息,让它显得苍白无力。光线落在最高法院青铜大门上,反射出冰冷、拒人千里的光泽。门,依然紧闭。没有任何开启的征兆,没有任何内部消息的泄露。时间仿佛真的凝固在了这一刻。
广场上的空气,绷紧到了极限。四十万份沉默的意志,如同四十万根无形的弦,被拉到了即将断裂的边缘。那无形的嗡鸣声似乎变得更为尖锐,在耳膜深处嘶叫。心跳的鼓点更加密集、沉重。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悬停感,攫住了每一个人。审判的结果是什么?是迟来一百七十六年的正义昭雪?还是元老院在最后关头再次祭出权柄,将真相与公义彻底碾碎?或者,是某种模糊的、充满政治算计的妥协?无人知晓。所有的可能性,如同沉重的铅块,悬在四十万人绷紧的心弦之上。
百年的路,何止漫漫。它由血泪浸泡,由白骨铺就,在元老院权力构筑的崇山峻岭与深沟险壑间蜿蜒挣扎。从林风射出那颗绝望的子弹,到此刻四十万人在帝国最高法门前无声的矗立,这条路,走了整整一百七十六年。无数先行者倒在了路上,他们的名字或许被遗忘,但他们的血,早已渗入后来者的血脉之中。这凝固的广场,这沉默的四十万人,便是这条漫漫长路在18161024日正午的具现。他们站在这里,用身体、用意志、用百年积郁的沉默,向那扇紧闭的青铜大门,向门后代表着旧秩序最高权威的殿堂,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叩问:
路,已至此。门,何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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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6 15:4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此说明一下,鉴于要同时写三篇同人,这一篇的进度(包括辽东行)可能都会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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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6 16:05: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6 16:16 编辑

广场上示威等待的人群居然没有被临高位面的大帅召唤坦克车洪流,只能说元老院还是太善良了(bushi)按照旧时空的玩法估计要酿成“广场事件”了。这边建议添加“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的口号和世界规划民大串联的描写。还可以写当地驻守的伏波军和警察仅仅只是在维护秩序,拒绝镇压规划民,甚至和示威游行的人群一起升起篝火,唱革命歌曲跳交谊舞。元老院试图通过给予意见领袖好处并进行喊话商议,进行矛盾缓和与平息事端。最后规划民团结一致,谈判破裂,当地守军被调离并且撤销番号,元老院从外地运来了新的直属士兵开始对其进行警告,多次警告后开始开枪和装甲车洪流驱赶人群。最后青铜门才开始打开,元老院被迫做出了一定的妥协让步来平息事端,宣布为主角平反,但是还是没有根本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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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6 16: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6 16:05
广场上示威等待的人群居然没有被临高位面的大帅召唤坦克车洪流,只能说元老院还是太善良了(bushi)按照 ...

主要是元老院不敢,此时元老院在军事上没有明显优势,在内战上,北美,北非基本玩完,欧洲和东亚只剩下一半。现在这场审判最主要的是反映元老院到底要不要向归化民妥协(进一步放权/发起军事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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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6 16: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6 16:38 编辑
hiter 发表于 2025-7-16 16:14
主要是元老院不敢,此时元老院在军事上没有明显优势,在内战上,北美,北非基本玩完,欧洲和东亚只剩下一 ...

这边建议添加“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的口号、提高规划民地位与基本待遇保障的要求和世界规划民大串联的描写(有私心的野心家资本家与追求平等的殖民地劳工,最右的和最左的都联合到了一起,一起反对元老院)。
还可以写当地驻守的伏波军和警察仅仅只是在维护秩序,拒绝镇压规划民,甚至和示威游行的人群一起升起篝火,唱革命歌曲跳交谊舞。
元老院试图通过给予意见领袖好处并进行喊话商议的模式,达到矛盾缓和与平息事端的目的。
最后规划民团结一致,隔空谈判破裂,当地守军被元老院调离并且强行撤销番号,要求其检讨。
元老院从外地运来了新的直属士兵开始对示威人群进行警告,多次警告无果(人群结成人墙)后开始开枪(橡皮子弹与催泪瓦斯)和用装甲车洪流驱赶人群(按元老院的尿性估计会这么干来增加自己的筹码,降低规划民的期待阈值)。
人群被驱离广场后青铜门才开始打开,开始宣布:元老院被迫做出了一定的妥协让步决定对规划民放权来平息事端,大做新闻宣布为主角平反,但是还是没有根本解决问题。
示威人群里可以加一些进步的神父和浑水摸鱼的高山保罗主义者。因为这种示威肯定是诉求不太一致,但是大部分还是希望元老院放权的人组成的。现实里这种团体非常松散,队伍里各种牛鬼蛇神都会有(参考欧美地区的罢工与游行示威)。
之后各个地区的规划民估计会自发的为主角树立雕像,设计广场,纪念这次平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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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6 16: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6 16:27 编辑

写的非常好,支持作者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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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6 16:35:44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6 16:18
这边建议添加“我们不是牛马,我们是人”的口号和世界规划民大串联的描写。
还可以写当地驻守的伏波军和警 ...

刚开始写的时候只考虑是一个引文,所以偷点懒(就是没有过于具体的想写现场的状况,更多是汇报判决公布前几个小时的现场状况)
而且引文里这一次不是示威,是准备迎接元老院最终的判决(或者说是选择,选择和平放权还是继续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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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6 16: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6 16:49 编辑
hiter 发表于 2025-7-16 16:35
刚开始写的时候只考虑是一个引文,所以偷点懒(就是没有过于具体的想写现场的状况,更多是汇报判决公布前 ...

没事,之后再加上一些就行,不要太在意这些东西,先搞定主线剧情就行。
不过最终判决之前,元老院会搞点事情是肯定的,从美国黑人平权的马丁被枪击到洛杉矶暴乱警察袭击和平示威人群导致事态恶化等等就可以看出,统治阶级是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步的。
给胡萝卜之前肯定会先给个大棒,历史上就没有不流血都变革与革命,都是矛盾到了极点才爆发的。就是号称和平解决不流血的英国光荣革命也是为此死了不少人呢。
不然你们规划民把我元老院的放在什么地方,反了天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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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25-7-16 16:59:15 | 显示全部楼层

建议赶紧更新

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我啥德性


就爱到只更新了个开头、而又以各种理由拖着不更新的文里面

开篇瞎写、然后把剧情带歪了

再然后我也拖着不更、、、、、、

你看

多么讨人厌  讨人嫌
——

三体-海人;h754321;舒凝-荷莉卡;量子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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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7 17: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iter 于 2025-7-17 17:10 编辑

第一章 被世界厌恶着
大巴车引擎的嗡鸣终于停歇,车身微微一顿,停在了目的地。罗晨曦把脸从沾着点点雨痕的车窗上移开,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勉强压过了对目的地的失望。三天研学!光是想想就让人开心——虽然第一天偏偏是来这个据说灰扑扑的历史博物馆。水族馆多好啊,那些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鱼,在巨大的玻璃后面游弋,想想就有趣,或者科技馆也行啊,有那么多新奇玩意儿可以动手玩。偏偏是历史博物馆,还是讲那个“林风”什么的……课本上那些拗口的年份和事件,哪有活生生的鱼虾或者能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吸引人?不过,明天就好了!明天去黄龙古镇,据说满街都是香喷喷的小吃,还有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儿;后天更是要去亲身体验非遗手艺,扎染、剪纸什么的,肯定好玩!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李老师熟悉的声音从前排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车厢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我们到了。再次强调,这不是普通的春游,是‘研学’!是带着学习任务来的!每人手里的研学手册,上面的思考题要认真完成,回去是要写报告、要做知识考核的!尤其是今天,我们参观的是‘林风与历史转折特展’,内容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如何理解近代世界的起源。大家要仔细听讲解,认真观察展品,汲取历史智慧!明白了吗?”
“明白——” 车厢里响起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应。罗晨曦撇撇嘴,小声嘀咕:“又是汲取智慧……” 她旁边的闺蜜王雨菲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做了个鬼脸。
车门“嗤”一声打开,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微凉空气涌了进来。罗晨曦赶紧背上自己的双肩包,跟着人流走下大巴。脚踩在湿漉漉的停车场水泥地上,她深吸一口气,虽然目的地不理想,但能暂时离开教室和课本,总是好的。她等着王雨菲也挤下车,两人默契地凑到一起,慢悠悠地跟在班级大部队后面,朝着那座看起来方方正正、颇有些年头的灰白色博物馆建筑走去。
“唉,还是来了这儿。”罗晨曦小声抱怨,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就不能换个有意思的地方当开头?”
“就是嘛,”王雨菲附和道,一边从背包侧袋摸出一小包话梅,“喏,分你点,提提神。不过李老师刚才说今天是啥主题?林风……和啥来着?”
“好像是‘林风与历史转折’?”罗晨曦努力回忆着班主任刚才的话,接过话梅塞了一颗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林风……我记得课本上提过一嘴,好像跟那个打了十年的‘世界战争’有点关系?是导火索还是象征人物来着?”她对那段复杂的历史脉络并不太感兴趣,课本上那几页翻来覆去讲的战争进程——什么从锦州打到长江,又从澳洲追到南极,元老院最后彻底玩完——对她来说更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板,远不如明天古镇里的豆沙青团和后天要扎染的方巾具体。
“对对对!就是他!”王雨菲眼睛亮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闻的兴奋,“我听我爸提过一次,好像说两百多年前,就是这个林风,在南洋那边炸了元老院的会场!胆子可大了!好像还死了几个元老的生活秘书什么的……”她努力回忆着从长辈闲聊中听来的只言片语。
“哦……”罗晨曦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已经被博物馆门口花坛里几只翩跹的白色小蝴蝶吸引了。什么林风林雪的,什么元老秘书,对她而言都是历史书上干巴巴的符号。她只模糊地知道,这个人的行为好像点燃了后面一连串翻天覆地的大事件,最终导致了元老院的垮台和他们今天这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但具体怎么点燃的?细节如何?她并不关心,也记不清。反正最后仗打完了,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了,这才是重点。“管他呢,”她咽下话梅核,拉起王雨菲的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卖糖画的小推车,眼睛闪闪发亮,“快看!那边有糖画!我们待会儿看完展能不能去买一个?要个蝴蝶的!”
“好啊好啊!”王雨菲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人暂时把什么历史转折、什么林风案抛在了脑后,脚步轻快起来,小跑着追上了正排队进入博物馆入口的班级队伍,心思早已飘向了那金黄透亮、甜丝丝的糖画,以及未来两天充满烟火气和动手乐趣的行程。沉重的历史大门即将在她们面前打开,但少女们此刻的心,却轻盈地落在了博物馆外那一点甜蜜的期待上,只在石砖缝里顽强冒头的几朵小野花,才与那门内尘封的惊雷与血火,有了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联系。
她悄悄拉了拉闺蜜王雨菲的袖子,压低声音:“忍忍,就一上午,下午报告一完咱就溜去买糖画!”王雨菲回捏她手心,递过一颗话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冲淡了历史扑面而来的沉重预感。
报告厅里光线柔和,巨大的弧形幕布前,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讲解员已经站定。冷气开得很足,罗晨曦搓了搓胳膊。幕布亮起,首先出现的并非预想中枯燥的年份图表,而是一枚特写的金属纽扣,在强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同学们,这不是一枚普通的纽扣,”讲解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整个寂静的报告厅,“它是1640年深秋,一个名叫林雪的年轻女工,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力气从侵犯她的元老制服上扯下的。它带着她的血,从元老院官邸那被精心布置成‘意外失足’现场的冰冷地板上滚落,滚进了历史的阴影里,却也滚进了她兄长林风,一个归化民警官,此后余生唯一的光亮与炼狱。”
幕布画面切换,变成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旧档案照片复制件,上面是林风穿着归化民警察制服的模样,眼神锐利,身姿挺拔。讲解员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穿透力:“林风,这位曾宣誓效忠元老院的警官,在妹妹‘意外’身亡后,拒绝接受官方的定论。他像最固执的猎犬,在谎言编织的迷宫里嗅探真相。这枚带血的纽扣,被他从现场附近的草丛里找到,成为撬动元老院铁幕的第一块碎片。他循着它,一路追查,撞见的却是政保局冰冷的枪口和精心策划的灭口陷阱。” 画面变成了一叠泛黄纸张的特写,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那是林风秘密书写的诉状副本。“当最后的申诉渠道也被堵死,当求告无门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1640年南洋公司那场奢华的庆典,就成了他选择的审判场。”
报告厅的光线骤然变得幽暗,幕布上投射出模拟的历史影像: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着浮华的光。元老们聚集在高台上,志得意满。伪装成警卫的林风,身影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凝滞了一瞬。讲解员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硝烟味:“他伪装成警卫,接近目标区域。第一声枪响撕裂了庆典的乐章,子弹射向元老聚集的核心。三名元老应声倒地,会场大乱。紧接着,他引爆了身上的炸药,不是为了扩大杀伤,而是制造彻底的恐慌,迫使元老们仓皇撤离……” 影像模拟出混乱奔逃的人群,尖叫声仿佛要穿透幕布。
画面切换,聚焦到元老院官邸侧门混乱的车道上。“讽刺的是,”讲解员的语气带着冰冷的嘲讽,“命运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林风预设了定时炸弹的撤退马车,因元老们混乱中的临时调度,被错误地安排给了运送生活秘书的车辆。” 影像模拟出那辆华丽马车在驶离官邸不远处的街道中央猛然炸开的瞬间,木屑、金属碎片与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吞噬了马车,四名生活秘书重伤,三名当场死亡。讽刺的是,这些生活秘书中,不乏利用身份包庇亲属、争权夺势、欺上瞒下者,她们的死亡,某种程度上也是元老院内部倾轧腐败的陪葬品。但无论如何,无辜者的鲜血,让林风复仇的火焰,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无法洗刷的污点。”
元老院的反应迅疾而冷酷。讲解员调出了当年的官方公告投影,上面赫然盖着猩红的元老院印章:“袭击被定性为‘受黑尔势力蛊惑的恐怖主义行径’。” 然而,画面紧接着切换到另一份文件,“但汹涌的民意和归化民阶层的巨大恐慌,迫使元老院不得不做出姿态。象征性的‘归化民权益保护法案’出台了,罪魁祸首的某元老被象征性地‘发配’到边缘岗位。然而,真正的风暴,早已在街头巷尾酝酿——林风在行动前,已将揭露真相的传单,像种子一样撒遍了临高的大街小巷。” 幕布上出现了那些传单的高清扫描件,上面详细描述了林雪的遭遇、纽扣的证据、官方的掩盖和灭口企图。“这些传单,是烧穿谎言的火焰,是投向死水的巨石。它们没有被政保局的火把烧尽,反而在无数双手中秘密传递,最终深埋进一代代归化民的集体记忆里。”
讲座深入历史的肌理,时间轴在幕布上沉重地滚动。1703年,北美铁路合资公司强占民资铁路事件,点燃了第一个公开以林风为精神图腾的武装反抗组织。讲解员展示了模糊不清的北美某铁路中转站老照片,旁边配着起义者秘密集会的油画想象图,火光映照着他们坚毅的脸庞。“他们宣称林风是武装反抗元老暴政的先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第一声惊雷!” 尽管起义在元老院优势兵力下迅速被扑灭,但火种已播下。
1765年,东亚各大城市街头,因元老家族垄断导致物价飞涨而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讲解员播放了一段根据史料复原的动态影像:人潮如海,高举着简陋的标语牌,其中一幅巨大的画像格外醒目——那是后世艺术家根据描述绘制的林风肖像,线条粗犷,眼神如刀。“林风的画像第一次被公开高举,成为抗议者心中反抗特权的象征。元老院被迫推出限制大企业法案,却又在暗处秘密绞杀运动的领袖,高压与怀柔并施,只让不满在地下奔流。”
转折点在1811年降临。讲解员的声音陡然提高:“巴达维亚!殖民地的怒火终于冲垮了堤坝!元老指使禁卫军血腥镇压抗议民众,消息像野火燎原!” 幕布上动态地图骤然点亮,红色箭头从巴达维亚这个点猛烈爆发,瞬间蔓延至东亚、南亚、北美、北非的广阔区域。“地方防卫军倒戈,与民兵并肩冲向禁卫军的堡垒!这不是骚乱,这是席卷全球的武装起义!世界战争,开始了!”
讲解员用激光笔点着动态军事地图,巨幅的全球投影上,代表战线的红蓝箭头疯狂地纠缠、推进、拉锯、吞噬。
“看这里!1812年决定性战役后,长江以北尽成焦土!北平几度易手!看锦州——” 激光点死死钉在辽东半岛咽喉,“这座城成了绞肉机!战争从1817年4月开始,委员会军一度被逐出城外,尸骸枕藉!直到1818年3月,北美援军顶着狂风巨浪,穿越刚刚打通的北极航线,将武器弹药送到濒临崩溃的锦州守军手中!6月,元老院军力竭溃退!8月,北平城头终于插上解放委员会的旗帜!大军随即分兵,一路饮马长江,剑指南京;一路西进,直扑莫斯科!”
“视线转向西线!1817年3月,中东革命烈火点燃!克尔曼!” 激光点跳到伊朗高原的交通枢纽,“这座城下,双方反复拉锯,尸体堵塞了河道!直到12月,元老院军才被迫撤离这片染血沙场!9月,伊斯坦布尔陷落!跨越大洲的桥梁被委员会军攥在手中!巴尔干门户洞开!11月,喀山插上红旗!莫斯科已在砲火射程之内!1818年2月,巴尔干半岛烽烟再起!4月,北非大军登陆意大利‘靴尖’!5月,莫斯科陷入重围!7月,这座元老院的象征之城,宣告陷落!10月,东欧平原上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元老院军团,弹尽粮绝,放下武器!”
“再看新大陆!1817年9月,元老院以南美为跳板,悍然登陆墨西哥,妄图南北夹击北美解放区!战火在尤卡坦半岛炽烈燃烧!然而,10月,被战争赋税压垮脊梁的南美民众揭竿而起!在北美解放委员会支持下,起义星火燎原!1818年1月,随着基多总督府那面绣着元老星徽的旗帜被扯下、踩进泥泞,整个美洲大陆,迎来了自由的晨曦!”
“元老院最后的巢穴,蜷缩在澳洲。1819年3月,解放委员会大军席卷马来西亚,剑锋直指南半球!6月,登陆舰冲上澳洲海滩!8月——” 讲解员的声音在这里达到顶峰,幕布上定格在一幅著名的油画:硝烟弥漫的悉尼街头,残破的元老院旗帜从总督府穹顶缓缓滑落,一群穿着各色军服、肤色各异的委员会战士,正奋力将一面朴素的、绣着环绕麦穗的星辰的旗帜升起。“悉尼解放!持续近八年的战火,以元老院的彻底覆灭,画上了句点!一个没有元老、宣称人人平等的新纪元,在旧世界的废墟上,艰难诞生!”
讲座的尾声,聚焦于那场决定性的审判。讲解员调出了1815年6月最高法院开庭时的历史画作复制品: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法官们面色凝重;法庭外广场及邻近街区,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人群肃立,来自世界各个大洲的代表,穿着不同的民族服饰,脸上是相同的、混合着期盼与焦虑的神情。“超千万人的联署,换来了这场迟到了的重审。然而,正义并未如期而至。” 幕布上并排投射出两份文件影印件。“1816年10月24日,最高法院的判决书措辞含糊,仅勉强承认元老院在‘司法程序上存在历史过错’。更致命的是,11月15日,残余元老势力控制的所谓‘元老院大会’,悍然否决了这份本就软弱无力的判决!” 画面切换成报纸头条的复制图,大标题触目惊心:“否决!内战烽火再起!” “这道否决令,如同丢进火药桶的火星,彻底浇灭了和平的最后希望,直接引爆了1816年末至1819年那场更加惨烈、直至将元老院彻底扫入历史尘埃的终极决战。”
灯光重新亮起,报告厅内一片沉寂,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幕布定格在最后一张图片:一枚朴素的、环绕着麦穗的星辰徽章——新共和国的国徽。讲解员肃立片刻,深深鞠躬:“历史没有如果。林风的复仇点燃了引信,无数普通人的血与泪、抗争与牺牲,最终重塑了世界。记住林雪,记住林风,更要记住那千千万万没有留下名字,却用生命铺就了通往今日道路的人们。参观将从一楼主展厅林雪遇害的模拟场景开始,请大家有序移步。”
人群开始窸窣移动,罗晨曦却还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套的边缘。刚才讲座中关于林雪遇害的细节——那枚带血的纽扣,她坠楼时绝望的挣扎,林风发现妹妹尸体时世界崩塌的瞬间——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旁边的王雨菲也难得地沉默着,眼眶微微发红。
“雨菲,”罗晨曦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目光还失焦地望着前方空白的幕布,“你说……要是那天,那个元老……没有看见林雪,或者林雪当时恰好生病没去上工……又或者,她扯下那枚纽扣时,被人发现了,没成功……” 她顿了顿,仿佛被自己这个假设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是不是……后面那些仗,锦州死了那么多人,克尔曼打烂了,还有莫斯科围城……还有这整个世界都打翻了的仗……就都不会有了?”
王雨菲转过头,看着好友迷茫而带着痛楚的侧脸。报告厅的灯光在她们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也浸满了历史的沉重:“也许吧……一个纽扣没藏好,一封传单被截住,一场起义被提前扑灭……可能就都不一样了。” 她望向已经开始流动的人群,通往展厅的门口光线有些暗,仿佛通往那个充满了血泪、绝望和最终爆发力量的旧世界。“可历史没有‘要是’啊,晨曦。林雪死了,林风做了他选的路,然后……千千万万的人,被推着、或者自己选了走上战场。就像那讲解员说的,记住他们,然后……好好活在我们这个‘要是’没能改变、但他们拼命换来的世界里吧。”
她站起身,拉了拉罗晨曦的胳膊:“走吧,去看看……那个妹妹,还有那个哥哥,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名字的人。” 罗晨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怅惘压下去,也站了起来。两个女孩随着人流,走向光线略显幽暗的展厅入口,门外主展厅隐约传来模拟历史场景的音效——嘈杂的人声、遥远的钟鸣,还有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1640年深秋的风声。历史的巨轮碾过个体的悲欢,留下冰冷的辙痕,而她们此刻的脚步,正轻轻踏在由无数个“林雪”与“林风”的牺牲所铺就的、名为“现在”的路面上。玻璃展柜里,那枚带着深褐色痕迹的纹章纽扣,在射灯下闪烁着冰冷而永恒的光,无言地诉说着一个少女的陨落如何撕裂了时代的帷幕,而窗外,1902年春天真实的阳光,正明亮地洒在博物馆门前的草坪上,一片新绿。也照在博物馆外的导语上
“记住她,记住为何星火燎原。——致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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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7 17: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日常
窗外的蝉鸣粘稠得化不开,搅动着临高盛夏午后特有的、带着咸腥气的闷热。林风指尖捻着那份薄得几乎透明的“月度辖区治安情况汇总”,目光却落在桌上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上——那是他和林雪刚在芳草地育幼院安顿下来没多久拍的,两个瘦小的身影紧紧挨着,对着镜头努力挤出笑容,眼神里还残留着初离广州街头时的惊惶与对未来的茫然无措。元老院给了他们饭吃,给了他们书读,给了他们“林风”、“林雪”这两个不再是乞儿代号的名字。他和妹妹,就像临高街头那些被精心移栽、终于扎下根的南洋小树,从根须到枝叶都浸透了元老院的恩泽,理所当然地被归入“最可靠”的那一类。他拼了命地学习、训练,最终穿上了那身深蓝色的国家警察制服,在刑事侦查处挥洒汗水,每一次破案都像是为这给予他们新生的一切添上一块坚实的砖;而妹妹林雪,心思细密,字迹娟秀,最终在贸易部的文牍海洋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用另一种方式回报着恩情。他们以为,这条路会一直这样笔直地延伸下去,直到为元老院燃尽自己。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妹妹模糊的笑脸,思绪却猛地坠入那个冰冷的漩涡。那桩看似寻常的仓库失窃案,账册上几个不起眼的墨点,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磷火,引着他抽丝剥茧,一路摸到了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地方——某个位高权重的归化民干部,竟与一位元老身边的生活秘书,编织着一张细密的贪腐之网,侵吞着元老院的物资,那本关键的、记录着肮脏交易的账册,冰冷而沉重地躺在他的证物袋里。那一刻,忠诚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疑虑,他没有片刻犹豫,径直将证据链完整地呈报了上去。风暴如期而至,却又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平静方式结束了他刑事侦查的生涯。“林风同志工作勤勉,经验丰富,为加强基层档案管理与历史案件梳理工作……”一纸调令,将他从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案发现场,塞进了这间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纸张气息的闲职办公室。明面上的理由是擢升,实质却是流放。他懂。当看到那位被举报的干部依旧在某个重要场合谈笑风生时,他就彻底懂了。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过心脏,但最终,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认命般的冰凉。他认栽了。为了妹妹林雪还在贸易部安稳的工作,也为了那点微茫的、不知是否存在的转机。
文件柜的铁皮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打断了回忆。林风端起搪瓷缸子,里面温吞的凉茶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纸霉味。他认命地整理着那些积满灰尘的卷宗,动作熟练而麻木。然而,一丝微光始终未曾完全熄灭。就在调职风波稍稍平息后的某个傍晚,负责整个警务系统的冉耀元老,在机关大院僻静的榕树荫下与他“偶遇”。没有多余的寒暄,冉耀元老的目光在他肩章上短暂停留,声音低沉却清晰:“林风,沉住气。广州那边……需要可靠的人手负责刑事侦查,时机合适,会考虑的。” 短短几句话,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圈涟漪。广州……那个他和妹妹爬出地狱的地方?回去?回到一线?冉耀元老的话点到即止,却重逾千斤。这几乎明示的承诺,成了他在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整日愤懑,而是开始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这些故纸堆,像一头暂时蛰伏的兽,安静地舔舐伤口,等待着那个或许会到来的“时机”。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林风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毫无价值的汇总报告工整地叠好,放入标着“已阅”的文件篮。手指拂过旧照片冰冷的边缘,他望向窗外被烈日炙烤的街道,眼神深处,一丝隐忍的期待悄然滋长。等待,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任务。
林风推开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单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旧书报和淡淡食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间位于临高东门市边缘巷弄里的出租屋实在不算宽敞,一间卧室用布帘隔开分属兄妹俩,小小的厅堂兼作饭厅和起居之所,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几箱林雪从贸易部带回来处理的旧文件。临高的房源向来紧张,尤其对于他们这样根基尚浅的归化民干部,能有个遮风挡雨、兄妹俩能住在一起的窝,已是元老院恩典下的幸运。他把路上在合作社买的半条咸鱼、一小把青菜和两个隔夜的粗面馒头放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旧方桌上,脱下那身深蓝色的、肩章上代表“档案管理”的徽记显得格外安静的制服外套。自从被“请”到档案室,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这准时下班的节奏,以及……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挽起袖子,熟练地生起小煤炉,开始淘米煮粥,又将咸鱼细细切块用虾酱和姜末腌上——时间充裕了,晚饭也能做得更细致些。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响,伴随着一声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清亮的“哥,我回来了”。林雪推门进来,她穿着贸易部统一的灰色棉布女职员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颊被夏末傍晚的暑气蒸得微红,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需要晚上加班誊写的报表。“好香啊!”她放下布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眉眼弯弯的,像极了照片上那个幼小的女孩。林风看着妹妹的笑脸,心底那点因工作带来的沉郁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快洗手,粥马上就好。”他招呼着,麻利地把腌好的咸鱼放进蒸锅。
饭菜上桌,简单的粥、蒸咸鱼、炒青菜,配上切开的馒头。兄妹俩对坐在小方桌旁,昏黄的煤油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林雪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贸易部里的趣事:哪个归化民老学究又和归化民新派会计吵起来了,哪个小组因为账目不清被元老训话了,气氛轻松而温馨。林风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感受着这平淡日常里最珍贵的暖意。忽然,林雪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语气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烦恼:“对了哥,我们贸易部下个月底要办个联谊舞会,说是响应元老院提倡的‘新生活社交’,好多部门都有人参加呢。”
“舞会?”林风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这个词对他们兄妹俩来说实在有些遥远。芳草地虽然也教过一些集体操,但那种男女成对、需要搂着腰肢随着音乐旋转的“西洋景”,只在元老举办的少数高级社交场合见过。“是啊,”林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搅着碗里的粥,“通知发下来了,鼓励大家参加,还说要学什么‘三步’、‘四步’……可我一点都不会呀,去了怕不是要出丑。”她求助似地看向哥哥,眼神里带着点少女特有的羞涩和依赖。
林风看着妹妹微红的脸颊和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难的。明天我下班去合作社旁边的旧书摊转转,我记得看到过有讲跳舞的书,买一本回来。” 他语气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咱们在家练,地方是小了点,把桌子挪开也够转几圈。哥教你,保证舞会那天没人能挑你的错。”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心里却在盘算着:档案室那点活儿早就能摸透了,空余时间正好研究这个。这大概就是调职后“大把时间”带来的另一个意外好处吧?能为妹妹做点事,填补她生活里的小小空白,这感觉,比在刑侦处熬夜追查那些肮脏的线索要舒畅得多。
林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真的?哥你太好了!” 饭桌上因舞会话题带来的那点小烦恼一扫而空,重新充满了欢快的交谈声和碗筷的轻响。昏黄的灯光下,狭小的出租屋里,兄妹俩的身影靠得很近,蒸腾的饭菜热气模糊了窗外的夜色,也暂时驱散了林风心底深处那点关于前程的阴霾。明天去买书,然后……在家里练习跳舞。这个念头,竟让这平淡的夜晚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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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17 19:52 编辑

感觉元老院最后虽然垮了,但是还是会有不少元老后代在政治游戏和与起义军高层的py交易里安然落地,以资本家、学者或者议员的身份成为了新世界秩序幕后掌控者的一部分。因为这些人几百年积累了数量庞大的社会关系、政治经验和科学知识,更不要说带来的那些旧时空的资料。感觉但凡是有水平一点点的都不会混的很差,那些不争气的估计就蛮惨的。这些人甚至可能就是义军的首脑、军事家、议员或者是资金新技术新材料的提供者,毕竟历史上参与推翻旧秩序的不少人本身就是旧秩序培养的精英或者就是旧秩序本身的一部分。不过会不会有苏联红军当年在地下室里枪毙旧世界的头脑,搞肉体消灭这种事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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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7 19:5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真的太好了,刻画简直超神,大场面也hold得住。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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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17 23: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7 19:46
感觉元老院最后虽然垮了,但是还是会有不少元老后代在政治游戏和与起义军高层的py交易里安然落地,以资本家 ...

看吧,如果早点站队说不定没事,等到1817年后再想加入基本没戏,另外对元老家族的话一般是直接接管(起义带有一点无产阶级革命的色彩(其实终战后还有很多事件,但是与剧情无关就没详细写))
本来想在讲座里写一段起义军按家族屠杀,但想一想后来这段经历必定是被淡化
“1819年3月,委员会军攻占马来西亚,并开始筹备登陆澳大利亚。6月委员会登陆澳大利亚,8月元老院驻地悉尼被攻占。
战争期间,起义军对于元老及元老家族进行清算
战争后,第一联合共和国宣告成立,但是共和国并没有解决垄断企业的问题,社会生活问题依旧严峻。1823年,二次革命爆发(但是仅限于东亚,北美,北非地区(战斗激烈的地区)),因此第一联合共和国分裂形成亚美非革命联盟与残存的第一联合共和国对峙,在20年的时间里两国在经济,文化,军事,政治,科技领域全方位竞争。1838年亚美非革命联盟实现载人航天,并提出下一步实现登月。1842年,第一联合共和国内部爆发经济危机,亚美非革命联盟开始大幅度接管第一联合共和国城市,1844年第一联合共和国宣告停止存在,亚美非联盟宣布停止存在,社会主义联盟宣布成立。1844年到1854年,全球范围内开展社会改造以及社会建设,1863年人类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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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8 07:41:44 | 显示全部楼层
赞美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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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8 08: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事里资本主义这么快就结束了,居然没有在进入垄断资本主义后通过技术革命不断向天再借五百年。看来历史包袱少还真的挺好的,但是历史发展规律下总会反复的,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仍会继续,正确的道路不会那么简单就找到的。我寻思肯定有人会打着元老院的旗号搞复辟,搞一个什么劳什子第二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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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8 10: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如何成功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确保元老院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这个真是麻烦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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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1:03:25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18 08:19
故事里资本主义这么快就结束了,居然没有在进入垄断资本主义后通过技术革命不断向天再借五百年。看来历史 ...

主要是元老院在1812年之前就已经进入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而且元老院在统一后就快速发展生产力,1812年战争时基本达到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早期水平(但是由于核工业基地在战争中被起义军优先破坏,因而元老院未能进行核打击),至于二次革命结束后的二十年冷战,则类似元老家族势力(或者说垄断资本)与广大人民群众(无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的竞争
在至于后来1854之后,各个大洲之间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也会凸显,那就看后来者的智慧能否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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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1: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chensf 发表于 2025-7-18 10:16
如何成功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确保元老院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这个真是麻烦事情。 ...

其实元老院并没有变色(我个人见解是元老院应该是资本主义的寡头共和国(当然,个人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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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4: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惊喜
林风推开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单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旧书报和淡淡食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间位于临高东门市边缘巷弄里的出租屋实在不算宽敞,一间卧室用布帘隔开分属兄妹俩,小小的厅堂兼作饭厅和起居之所,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和几箱林雪从贸易部带回来处理的旧文件。临高的房源向来紧张,尤其对于他们这样根基尚浅的归化民干部,能有个遮风挡雨、兄妹俩能住在一起的窝,已是元老院恩典下的幸运。他把路上在合作社买的半条咸鱼、一小把青菜和两个隔夜的粗面馒头放在那张磨得发亮的旧方桌上,脱下那身深蓝色的、肩章上代表“档案管理”的徽记显得格外安静的制服外套。自从被“请”到档案室,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这准时下班的节奏,以及……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挽起袖子,熟练地生起小煤炉,开始淘米煮粥,又将咸鱼细细切块用虾酱和姜末腌上——时间充裕了,晚饭也能做得更细致些。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响,伴随着一声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清亮的“哥,我回来了”。林雪推门进来,她穿着贸易部统一的灰色棉布女职员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颊被夏末傍晚的暑气蒸得微红,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需要晚上加班誊写的报表。“好香啊!”她放下布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眉眼弯弯的,像极了照片上那个幼小的女孩。林风看着妹妹的笑脸,心底那点因工作带来的沉郁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快洗手,粥马上就好。”他招呼着,麻利地把腌好的咸鱼放进蒸锅。
饭菜上桌,简单的粥、蒸咸鱼、炒青菜,配上切开的馒头。兄妹俩对坐在小方桌旁,昏黄的煤油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林雪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贸易部里的趣事:哪个归化民老学究又和归化民新派会计吵起来了,哪个小组因为账目不清被元老训话了,气氛轻松而温馨。林风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感受着这平淡日常里最珍贵的暖意。忽然,林雪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语气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烦恼:“对了哥,我们贸易部下个月底要办个联谊舞会,说是响应元老院提倡的‘新生活社交’,好多部门都有人参加呢。”
“舞会?”林风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这个词对他们兄妹俩来说实在有些遥远。芳草地虽然也教过一些集体操,但那种男女成对、需要搂着腰肢随着音乐旋转的“西洋景”,只在元老举办的少数高级社交场合见过。“是啊,”林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搅着碗里的粥,“通知发下来了,鼓励大家参加,还说要学什么‘三步’、‘四步’……可我一点都不会呀,去了怕不是要出丑。”她求助似地看向哥哥,眼神里带着点少女特有的羞涩和依赖。
林风看着妹妹微红的脸颊和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难的。明天我下班去合作社旁边的旧书摊转转,我记得看到过有讲跳舞的书,买一本回来。” 他语气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咱们在家练,地方是小了点,把桌子挪开也够转几圈。哥教你,保证舞会那天没人能挑你的错。”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心里却在盘算着:档案室那点活儿早就能摸透了,空余时间正好研究这个。这大概就是调职后“大把时间”带来的另一个意外好处吧?能为妹妹做点事,填补她生活里的小小空白,这感觉,比在刑侦处熬夜追查那些肮脏的线索要舒畅得多。
林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真的?哥你太好了!” 饭桌上因舞会话题带来的那点小烦恼一扫而空,重新充满了欢快的交谈声和碗筷的轻响。昏黄的灯光下,狭小的出租屋里,兄妹俩的身影靠得很近,蒸腾的饭菜热气模糊了窗外的夜色,也暂时驱散了林风心底深处那点关于前程的阴霾。明天去买书,然后……在家里练习跳舞。这个念头,竟让这平淡的夜晚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期待。
档案室里特有的、混合着陈年纸张、灰尘和少许霉味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林风面前的卷宗摊开着,上面用娟秀的旧体字记录着某年某月东门市的一桩斗殴案,但他的目光却虚焦在泛黄的纸页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敲打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节拍。下班的钟点还早,这间位于警政大楼最僻静角落的办公室,时间流淌得格外粘稠缓慢——自从调来这里,每日的工作量少得可怜,无非是整理些早已盖棺定论、无人问津的旧案卷。今天,这些故纸堆更是彻底沦为了背景板。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盘旋在妹妹林雪提起舞会时那期待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神上。
“三步…四步…” 他无声地默念着,昨晚答应得爽快,可具体怎么教,他心里其实也没底。芳草地教的集体操和这种需要男女搭配、讲究步伐韵律的舞会舞蹈,完全是两码事。午饭的钟声像是救星般响起,他几乎是立刻起身,端着饭盒快步走向食堂,目光在略显拥挤的人群中搜寻。很快,他看到了目标——王大姐,刑事侦查处从前的老内勤,性格爽朗,年轻时据说参加过几次归化民干部的联谊活动。
“王姐,吃饭呢?”林风端着饭盒凑过去,自然地在她旁边的长条凳坐下。寒暄了几句食堂今日菜色的咸淡后,他故作随意地切入正题:“哎,王姐,我记得您以前好像…挺会跳舞的?那种…舞会上跳的,三步四步什么的。”
王大姐嚼着馒头,闻言眼睛一亮,带着点过来人的促狭笑意:“哟,小林?怎么突然打听这个?开窍了?有情况了?”她嗓门不小,引得旁边几桌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风脸上微热,赶紧摆手,声音压低了些:“咳,不是不是!是我妹妹,林雪。她们贸易部下个月不是要办舞会嘛,她一点都不会,怕出丑。我这当哥的,总得想想办法不是?”
“哦!小雪啊!那孩子是得学学,多好的机会!”王大姐恍然大悟,立刻热心地放下筷子,用手比划起来,“不难不难!关键就是听拍子,脚步跟着鼓点走。男步一般是先退右脚…你等等,我跟你讲,最好找本带图的书,看着学!以前合作社好像出过这种小册子,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絮絮叨叨地分享着经验,林风听得格外认真,连饭都忘了扒几口,只觉得心里那点模糊的计划终于有了点具体的形状。
下午的时光依旧在卷宗的尘埃中缓慢爬行,但林风的心境却不同了。他不再觉得时间难熬,反而有些急切地盼着下班。当象征下班的汽笛声终于拉响,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警政大楼大门的人。脚步轻快地穿过东门市喧闹的街巷,目标明确地直奔合作社旁边那家由归化民经营、专卖各种新旧书籍和印刷品的“新知书店”。在略显杂乱的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一本薄薄的、纸张粗糙的《新式交谊舞入门图解》。封面上画着两个线条简单、姿态略显僵硬的男女舞者。他如获至宝,迅速付了钱揣进怀里。
揣着那本小册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石板路染成温暖的橙色。路过“丽人坊”——一家主要面向归化民女性职员、售卖成衣和布料的店铺时,林风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橱窗里挂着几件时兴的连衣裙,其中一件水蓝色的棉布裙子吸引了他的目光。简洁的圆领,微微收起的腰线,袖口和裙摆处还滚着一圈细细的白色蕾丝边。他记得,林雪有次挽着他的胳膊路过这里,目光在这件裙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小声嘀咕过一句“真好看,就是太贵了”。当时他刚调职不久,心情低落,并未在意。此刻,妹妹试穿这裙子、在舞会上旋转的样子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他推开了“丽人坊”的玻璃门。店里飘着淡淡的樟脑味和布料的气息。他向有些惊讶的店员指明要橱窗里那件水蓝色的裙子,尺寸报得毫不犹豫。当听到价格时,他心头还是微微抽了一下——这几乎是他小半个月的薪水了。但想到林雪可能露出的惊喜笑容,他咬咬牙,痛快地付了钱。看着店员用干净的牛皮纸仔细地将裙子包好,系上细细的麻绳,一个带着温度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回到家,他先把那本舞步图解藏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塞进卧室里属于林雪的那个旧衣柜最深处,用几件不常穿的衣服严严实实地盖好。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淘米做饭。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准时响起。“哥,我回来啦!”林雪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声音依旧轻快。晚饭照常进行,林风一边吃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小雪,我书买回来了。吃完饭咱们研究研究?”
林雪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好呀!”
快吃完饭时,林风擦了擦嘴,用一种极其平常、仿佛只是让她帮忙拿个酱油瓶的语气说:“哎,小雪,我记性不好,好像把上次咱们的那份《归化民行为守则》单行本放你衣柜里了?你去帮我找出来,我明天带单位去,档案室那边可能用得上。”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期待泄露分毫。
“哦?在我柜子里吗?”林雪不疑有他,放下筷子,起身走进卧室。林风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先是柜门打开的吱呀声,然后是翻动衣物的窸窣声。几秒钟后,翻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轻呼:“咦?”
林风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沉默后,里面传来林雪有些发颤的、带着巨大惊喜的声音:“哥!这…这是什么呀?!”她手里捧着那个牛皮纸包,快步从卧室里跑出来,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上了红晕,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紧紧盯着林风,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个梦。
林风看着妹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悦,一路上的肉痛和精心的铺垫瞬间都值得了。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满足:“还能是什么?去舞会,总不能穿制服吧?快打开看看,合不合身?”
小小的出租屋里,瞬间被一种温暖而甜蜜的气氛填满。昏黄的灯光下,林雪紧紧抱着那个尚未拆开的礼物,看着哥哥温和的笑脸,感觉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只剩下对即将到来的舞会,以及和哥哥一起练习跳舞的夜晚,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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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8 14:45:44 | 显示全部楼层
hiter 发表于 2025-7-18 14:26
第三章 惊喜林风推开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单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旧书报和淡淡食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

给元老看上了,于是乎强上不成,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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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4: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chensf 发表于 2025-7-18 14:45
给元老看上了,于是乎强上不成,闹出人命?

是的,而且之后元老院帮忙擦屁股(伪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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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18 18:2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练习
碗碟碰撞的轻响还留在空气里,兄妹俩的动作却比平日麻利了十倍。林雪几乎是雀跃着将最后两只碗叠在一起,林风则三两下就把那张承载着无数简单餐饭的旧方桌推到了墙边,让它和那几箱旧文件挤在一起。狭小的厅堂中央,瞬间清出了一块勉强能容纳两人转圜的空地,虽然局促,却仿佛成了即将上演重要剧目的舞台。煤油灯的光芒被这移动搅动,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哥,等我一下!”林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只轻盈的小鹿,转身就钻进了被布帘隔开的“卧室”区域。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还有她努力压抑却还是泄露出来的小小吸气声。林风站在空地中央,手里攥着那本薄薄的《新式交谊舞入门图解》,封面上那对线条僵硬的舞者此刻似乎也生动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回忆王大姐中午比划的动作,脚下无意识地轻轻点着拍子。
布帘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开。林雪走了出来,脚步带着点羞涩的迟疑,却又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昏黄的灯光如同最温柔的滤镜,笼罩在她身上那件崭新的水蓝色连衣裙上。棉布柔软地贴合着她年轻的身形,简洁的圆领衬得脖颈修长,微微收起的腰线恰到好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滚边的那圈白色蕾丝在光晕下仿佛跳跃着细小的光点。她的脸颊飞着红霞,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和巨大欣喜的光芒,看向林风:“哥…好看吗?” 声音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林风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紧。衣服当然好看,水蓝色衬得她像初春新抽的嫩芽,清新又充满生机。但比衣服更耀眼的,是妹妹此刻整个人焕发出的光彩,那是一种被期待和快乐点亮的光芒,让他几乎忘了呼吸。他用力点点头,声音有点哑:“好看…特别好看。”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林雪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盛开的蓝莲花。
“那…那我们开始?”林雪走到空地中央,站在林风面前,双手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
“嗯,开始。”林风翻开那本小册子,就着煤油灯的光,努力辨认着模糊的图解和简单的文字说明。“第一步…好像是…男步,退右脚?”他回忆着王大姐的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向后挪了一小步,动作带着刑侦人员特有的、略显生硬的利落感。林雪赶紧低头看书,然后试探着伸出左脚,向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脚尖几乎碰到一起,又都触电般微微缩回一点,随即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空气中那点初时的紧张瞬间消散了不少。
“听拍子…听鼓点…”林风低声提醒着,努力让自己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没有音乐,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和两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林风开始用脚轻轻点地,打着最简单的四拍节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低沉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成了唯一的伴奏。
起初是笨拙的。林风退步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雪跟步太急,一脚踩在了林风的脚背上,两人同时“哎哟”一声,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但慢慢地,在那单调却坚持的节拍声中,在彼此专注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调整下,生涩的动作开始有了雏形。林风努力回忆着图解上模糊的姿势,试探性地、极其克制地,将一只手轻轻、轻轻地搭在了妹妹纤细的腰侧,另一只手则托起她微凉的手掌。林雪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像被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安抚了,放松下来,信任地将重心交托。
他们就在这方寸之间,笨拙而认真地移动着脚步。前进,后退,旋转…动作幅度被空间限制得极小,每一个转身都带着谨慎的避让。煤油灯的火苗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轻轻摇曳,将两人相携的身影长长短短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古老皮影戏里无声的伴侣。灯光搅动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无数细小的颗粒在光柱里上下翻飞、旋转,像是被无形之手撒下的、闪亮的金粉,又像是无数个被这笨拙舞步唤醒、无声地为这对兄妹伴舞的微小精灵。
狭小的出租屋仿佛被这昏黄的光晕、翻飞的尘屑和单调却坚持的节拍声隔绝开来。外面临高城的喧嚣、档案室积压的灰尘、那些被搁置的委屈与等待,都暂时隐没在阴影里。只有眼前妹妹专注的眉眼、掌心传递的温热、裙摆旋转时带起的微弱气流,以及脚下这方寸之地缓慢成型的舞步,是无比真实的存在。在这拥挤、陈旧的空间里,在煤油灯制造出的、带着暖意和朦胧光晕的舞台上,一种近乎不真切的温馨感悄然弥漫。它如此平凡,又如此珍贵,像尘世里一个被灯光和爱意精心包裹起来的、小小的、只属于他们的秘密气泡,随着笨拙的舞步轻轻飘荡。林风低头看着妹妹微仰的脸庞上那纯粹的快乐,第一次觉得,档案室那大把空余的时间,竟能兑换出如此沉甸甸的甜蜜。
煤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将最后一点暖融融的光晕涂抹在刚刚结束练习的空地上。空气中漂浮的尘屑似乎也跳累了,渐渐沉落下来。林风把那张旧方桌推回原位,桌脚在粗糙的地板上拖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方才舞蹈构筑的轻盈梦境。林雪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未尽的笑意,她小心地抚平水蓝色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但还是转身钻回了布帘后的小小空间。里面再次传来轻柔的衣料摩擦声,片刻后,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布睡衣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新裙子挂好,又回头看了它一眼,才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灯光下,她身上那股属于贸易部文员的沉静气质又回来了,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舞步旋转带来的、孩子气的光亮。
“哥,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林雪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满足感,她走到属于自己那张靠墙的小床边,掀开薄薄的被单。
“嗯,睡吧。”林风应着,也准备收拾一下自己那张折叠的行军床。小小的出租屋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远处码头隐约的汽笛声。煤油灯被调到了最暗的光线,昏黄的光晕仅仅能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营造出适合安眠的朦胧氛围。
就在林风以为妹妹已经睡着,自己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布帘后传来林雪翻身的窸窣声,接着是她带着浓浓睡意、近乎梦呓般的低语,轻飘飘地散在昏暗的空气里:“……哥……好像……下周……临高角公园……有烟火晚会呢……”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讯息,“……听……听王姐她们……聊天时说的……说票……好像早没了……真可惜……”
声音很轻,更像是在枕头上对自己说的悄悄话,而不是特意说给林风听。说完这句,布帘后就再无声息,只剩下她渐渐均匀悠长的呼吸,似乎真的沉入了梦乡。
但这句话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林风半睡半醒的意识湖面。临高角公园……烟火晚会?他模糊的记忆被触动了一下。前几天在档案室无所事事地翻阅过期的内部通知简报时,好像确实瞥见过一则关于庆祝某个“元老院重大技术突破”而举办联欢活动的预告,地点就在临高角公园,其中似乎提到了……烟火表演?简报下面还附注了票务分配原则——优先保障元老、高级归化民干部及重要生产部门、强力机关人员。
强力机关……国家警察!林风的眼睛在黑暗中倏地睁开,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记得清清楚楚,这种福利性质的文娱活动,警政系统内部通常都会预留一部分名额,按部门分配,作为对一线人员的一种福利。虽然他如今在档案室这清水衙门,但编制毕竟还在国家警察序列里!档案室虽然边缘,但理论上也该有份,只是这种好事,他那个人浮于事、基本被遗忘的部门头头,估计根本懒得去争取,或者名额早就被其他部门瓜分了。
林风侧耳听着布帘后妹妹平稳的呼吸,黑暗中,他的嘴角却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票没了?那是别人说的。明天一早,他就去警务科负责内务福利的老陈那里问问。老陈那人虽然有点圆滑,但看在他从前在刑侦处也算有点薄面,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张可能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属于档案室的“弃票”——应该不会太难说话……
他翻了个身,行军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清冷的银线。林风的目光落在那道月光上,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明天,就去问问。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布帘后面那个在睡梦中还惦记着烟火的傻丫头。那绚丽绽放于夜空的光芒,应该映在她充满期待的眼里,而不是只存在于一声带着遗憾的梦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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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21 08:45 编辑

我觉得这部小说在描绘主角因小错受惩、调职后逐步犹豫反复直至黑化的过程时,可以借鉴鲁迅《祝福》对社会环境的刻画手法。如同《祝福》所展现的,这是一个看似温情脉脉实则充满隔膜的世界:地主与劳动者之间、知识分子与知识分子之间、知识分子与劳动者之间、甚至劳动者与劳动者之间,都存在着深深的鸿沟。知识分子常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帮助”老百姓,却无力解决其实际问题,底层民众自身也完全无法团结。祥林嫂悲剧的直接推手,正是同为阶级姐妹的柳妈——她因嫌祥林嫂的故事“不够看”,竟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彻底摧毁了祥林嫂的精神防线。

鲁迅笔下祥林嫂的命运深刻揭示了这种环境的残酷性。她接连遭遇丧夫失子的双重打击,被迫回到鲁镇谋生。镇上的百姓们表面亲热实则冷漠,将她撕心裂肺的苦难仅仅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他们反复追问、咀嚼她的“伤疤往事”,如同观赏一出精心编排的苦难戏剧。祥林嫂从最初的痛苦倾诉到最终的彻底麻木沉默,正是被这种无形的集体暴力逐步吞噬的过程。鲁迅通过市井生活的细节,无情地撕开了伪善的面具,暴露出群体性麻木的可怕真相——真正的凶徒并非某个具体的地主恶霸,而是那些用廉价怜悯包装着残忍的芸芸众生。问题的根源固然是阶级矛盾,但悲剧的酿成并非源于简单的、有形的阶级对立或某个具体的施暴者。

基于此,这部小说可以这样构思:主角似乎并未遭受直接的肉体伤害,朋友、上司表面上都“为他好”,邻里关系也维持着温情脉脉的表象,甚至物质生活条件可能有所改善。然而,这一切表面的“美好”都无法掩盖社会实质的冷漠氛围和无处不在的压抑政治环境。在一桩桩突如其来的事件之后,看似谁都没有明显的过错,但事情却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主角最终在精神绞杀中看清了社会真相——他被这种由恐怖氛围(类似封建礼教的无形枷锁,无处不在的“保护性”约束,滴水不漏不留线索的处置)与集体冷暴力(所有人对其妹妹之事三缄其口,或像看节目一样把他的苦难当作乐子,蒸包局监控下社会生活如同被精心导演的剧本)所构成的无形巨网所困。主角除了和妹妹凶手外与其他元老们甚至可能没有直接矛盾,一些元老或许还暗中保护过他。真正将他逼向绝境、最终点燃复仇怒火的,是整个元老院体系的冷酷本质,是元老院与规划民之间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这种伤害深入灵魂——在这个社会整体下,他感到自己非死不可。因此,他的复仇虽然可能指向某个具体元老,但悲剧的真正制造者,是那个吞噬一切的体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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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1 14:56:58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21 08:39
我觉得这部小说在描绘主角因小错受惩、调职后逐步犹豫反复直至黑化的过程时,可以借鉴鲁迅《祝福》对社会环 ...

非常感谢提出的深刻建议!
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此说明一下我目前对于《晴天》的构思:
核心驱动力在于个人动机: 我目前更倾向于将笔墨聚焦于主角自身在遭遇具体、直接的不公(尤其是妹妹之死)后,其内心情感、复仇执念的形成与演变过程。推动他走向极端的主要驱动力,我构思为个人悲剧引发的强烈愤怒、对特定对象(妹妹凶手)的恨意,以及对“无法通过体制内途径获得公正”这一具体挫折的绝望感。他的黑化更像是一个被个人悲剧点燃的复仇者的心路历程,而非对社会体制的普遍性控诉。他的目标会更明确、更个人化。
对元老院社会的基本看法(个人观点): 在我个人的理解中(当然,或许会有不同解读),元老院治下的社会,虽然存在内部矛盾和效率问题,整体上仍是一个处于上升期、秩序逐渐建立、生产力发展的“新社会”。其面貌更倾向于“蒸蒸日上”而非普遍压抑。我认为普通归化民只要遵守规则、勤勉工作,生活是相对稳定且有改善空间的,“压抑”并非普遍底色,更多是变革期必然的快速节奏和严格秩序。作者本人对元老院的整体统治效果,在这个故事里是持相对肯定态度的。
创作焦点:回避深度社会政治探讨: 坦白说,我本人对在小说中进行深层次的社会政治分析或体制批判兴趣不大。我的创作初衷是讲好一个关于个人命运、复仇与代价的故事,而非剖析元老院统治的本质或社会根本矛盾。我希望尽量避免将故事引向对统治问题的深度讨论。
日常描写的服务性: 后续可能出现的日常生活或社会环境描写,其核心目的将是服务于情节推进、人物塑造和氛围营造,而非作为独立的社会问题思考载体。
关于调查可能性与政保局监控的现实考量:从现实逻辑出发,我完全认为元老院完全有能力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官方说法”,主角作为个体,也即使是国家警察干部,几乎不可能在调查中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能指向元老的证据或突破。他自身的怀疑,在缺乏铁证和强大外力支持下,很可能也仅限于模糊的猜测或对特定人的不信任,难以形成系统性的“反体制”认知。
关于政保局:在我的记忆中,政保局的力量是有限且高度聚焦的(如正文在广州等地活动依赖国家警察)。对于一个像主角这样、此前没有明显“危险倾向”记录的中级国家警察干部,政保局不太可能进行高强度的、无孔不入的监控。他们的关注点会在更明确的目标上。归化民关系上我也认为提到的“集体冷暴力”在主角是国家警察干部的情境下,发生的可能性极低。更可能源于是他人因恐惧/自保而表现出的谨慎,而非有恶意的看乐子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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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1 16:21: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21 18:23 编辑
hiter 发表于 2025-7-21 14:56
非常感谢提出的深刻建议!
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此说明一下我目前对于《晴天》的构思:
核心驱动力在于个人动 ...

您可能对我的意思有些误解,以下是我的观点澄清。

街坊邻居嚼舌根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天子门生怎么就突然从天子脚下被扔到了广东。而且当时人口流动性差和熟人社会也没什么区别,大家都认识,熟人之间把各自的故事当打发时间的谈资也不会很奇怪(类似现在农村里村口情报站),更何况突然来了个陌生人。那大家的兴趣都会起来,最初的热情过去之后,除去关系很亲密的,剩下的就只是维持日常关系的敷衍了。主角作为国家警察在办事的时候又不可避免的得罪一些邻居,那街头小故事更是会满天飞了。而且主角妹子那不明不白的死作为他人的日常谈资更是非常合格——办公室社交亦是如此。

值得注意的是,这并非有意识的社会压抑,和社会蒸蒸日上并不矛盾,就只是升斗小民的小市民性的体现(伪明习惯的遗存)与主角接受的现代教育现代生活的冲突,并不代表他们有多落后,只是作为社会环境与故事推动者,这些内容也是故事环境/背景的一部分。
集体无意识的冷暴力与残酷、政治冷漠也是推动主角个人走向复仇的诱因与推手——本位面也是常见的社会矛盾与案件诱因,这并不代表对元老院大环境的批判,而是塑造人物推动情节矛盾的极好工具(人际关系)。

关于主角难以形成系统的反体制认知我是赞同的,但是主角能从滴水不漏的事件里感觉到模糊的不对劲是有可能的。但是元老院的安抚也肯定是在一段时间里缓和了矛盾和主角情绪的,甚至一度让他接受了现实。并且造成讳莫如深模糊感的政治冷漠本身又让主角感受到了元老院实体捉摸不透实力与恐怖的体量,这其实是在压制了主角反抗的动机——利弊的权衡。(也是主角可能犹豫反复的原因)

关于为什么主角放弃合法渠道解决问题,而是走向了暴力事件(这是个重点):

主角作为一个国家警察,他是天然对元老院体制带有信任感的,不会不明白元老院秩序下对元老复仇的代价,也不会不感谢元老院的抚养与栽培的恩情。
但他绝望的背后也是对元老院体制彻底的不信任——上诉的失败以及元老院本身对主角的提防(对他妹妹的处理和保护太过火),这个是需要明确的。(利弊权衡后还是决定复仇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主角确实并不需要太清楚真相是什么,道理是什么而是他发现/体验到了什么点燃了他 复仇的怒火 ,最后是什么经历让他对现行体制感到绝望,发动了社会报复。这一点是需要好好铺垫的。
(故事矛盾的重心——是什么激发了他的复仇动机/是什么造成了他对体制的不信任|不把这一点搞清楚那么主角行为的合理性会大打折扣|)

(注意:这并不需要蒸包局付出太多资源,只需要安排一两个人偶尔监控一下他的心理状态就行——可以是同事也可以是上级,包装成关心他的小元老同学/同事安排的心理咨询也行。元老院并没有料到最后的复仇|为他妹子的案子其实处理的还可以,不太可能造成主角的复仇,主角也只是有模糊的感觉|。只是主角关于妹妹的案子反复上诉纠缠,引起了上级涉事元老和有关部门的注意,现实里一个部门内部有这种情况这么处理也不奇怪)
(后期与蒸包局的斗智斗勇的侦探情节是主角在复仇情绪下,策划并发动了针对涉事规划民干部以及元老的一次次的复仇计划,被抓到马脚导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些内容除了主要矛盾,大背景的确不需要太过深入的刻画,主角行动的主要驱动力是情绪——复仇,这一点我也是赞同的。



他最后的所谓社会批判价值是不需要在文章里塑造的,而是由读者自己去想象揣摩的,是后世规划民运动所解构的(所谓司法平等等等,您已经在开头提过,就不需要深入刻画了)。您只需要把反抗元老的复仇大戏写好写精彩就行。

故事的爽点其实也就是后面的一次次精彩紧张的犯罪活动,前面的社会环境人际关系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故事推动其实就一句话: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每一次意外都是对剧情的推动和小高潮、小紧张,影响了主角的决策与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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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1 22: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邓子睿 发表于 2025-7-21 16:21
您可能对我的意思有些误解,以下是我的观点澄清。

街坊邻居嚼舌根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 ...

话说回来,我首先要为之前不太近人情的回复郑重道个歉。但同时,真的非常感谢您针对同人作品提出的宝贵改进建议!
其实您的大部分观点,我个人也非常认同。我也十分感激,从这篇同人最初构思到最终成型,我们之间的共同探讨,以及您所提出的宝贵建议。
今天上午我的回复确实有些欠妥,这里也想跟您解释一下原因,主要是跟我的一位朋友有关。我们曾经关系非常好,但他几年前总爱在我面前提起一些网络上的观点(更多关于十年时期),特别是某些自诩“左派”的论调,动辄就把“阶级斗争”挂在嘴边。他甚至因此陷入一种偏执的状态,最终休学了。我自己也学过历史相关的课程,课余也读过一些马列原著,对他的很多说法做过考证,发现很多都是主观臆断、捕风捉影。正是这段经历,让我对类似“阶级斗争”这样的内容产生了某种本能的、强烈的不适感。今天看到相关字眼时,这种情绪可能无意中影响了我回复的态度,实在抱歉。
最后还是为我的之前的回复感到十分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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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2 08:14: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邓子睿 于 2025-7-22 08:48 编辑
hiter 发表于 2025-7-21 22:39
话说回来,我首先要为之前不太近人情的回复郑重道个歉。但同时,真的非常感谢您针对同人作品提出的宝贵改 ...

啊?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不过别太往心里去。人嘛,总得成长,谁还没个从愣头青到明白人的过程?说真的,有时候就是你觉得的跟实际碰上的不一样,才最能逼着你进步。这进步啊,从来不是一条直线,更像是在摸索中绕点弯子、碰点壁,但摔打几次后,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确实站得更高了,也更明白了。
而我们自己在尽可能做好自己的同时,也要从实际出发考量问题,包容他人的差异,做出合适的归因。

其实关于十年并不是什么很需要惋惜和悲伤的事情,这是历史发展的反复,是很正常的事情——看看法国大革命的历史就知道了。
(虽然确实是“芦中人”那一帮的锅,无非是个人解放、停车到站,但是斗争也是很复杂的,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存在着各种投机和站队)

如果您对此有困扰的话可以看看埃德加.斯诺先生写的《漫长的革命》、韩丁先生的《翻身》《深翻》《大逆转》三部曲以及《分山》,他们都从外部资本主义世界以较为客观的方式阐述了他们看到的变化发展与挫折——但是不可避免的有偏见(例如韩丁对大跃进认识不足等等)。至于北大马会的《CR史》则以学生视角阐述,较为偏激,可以和前面几篇著作对照阅读。至于**回忆录那种东西以及某些所谓教授的CR研究著作还是少碰,基本都是个人吹捧、地摊文学和奉旨扯谎的集大成之作(点名批评:叶永烈),屁股歪上天,没有太多价值——不过也可以用来对照。

如果您的朋友还是很偏激的话可以推荐他去看一些邹韬奋先生的著作,给他介绍共产主义者三勤三化(勤学、勤业、勤交友;社会化、职业化、群众化)的个人操守。
还有就是让他珍爱生命远离网络后现代——去线下扎扎实实的看书学习/老老实实的去找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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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4 09:50: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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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8 12: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入场券
档案室的寂静一如既往,只有林风翻动陈旧卷宗时纸张发出的、带着历史尘埃的沙沙声。他处理完了今天所有的工作——无非是将几份刚送来的、年代久远的盗窃案卷宗按编号归档,外加擦拭了一遍本就没什么灰尘的文件柜顶。时间才堪堪指向上午十点,漫长的工作日仿佛刚刚开始蠕动。他强迫自己对着那本摊开的《新式交谊舞入门图解》研究了一会儿男步的旋转要领,但心思早已飘远。窗外阳光正好,提醒着他午休时间的迫近。
午休的钟声刚敲响第一下,林风就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立刻起身,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目标明确地穿过警政大楼略显嘈杂的走廊,直奔后勤科负责内务福利的那间拥挤办公室。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旧报纸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老谢正埋在一堆表格里,听见动静,慢悠悠地抬起头。
哟,小林?稀客啊。老谢看清来人,脸上堆起惯常的、带着点油滑的笑容。他和林风算是同期归化民,虽然如今一个管福利,一个管故纸堆,级别上倒还平起平坐。怎么,档案室那边缺扫帚了还是缺浆糊了?
林风没理会这带着点调侃的招呼,单刀直入:谢哥,打听个事儿。听说下周临高角公园那个烟火晚会,咱们警察系统有名额?
老谢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啊,有这回事!庆祝那个什么……技术突破?嗨,元老院高兴就放炮呗。他撇撇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票嘛,是发了一些下来。按人头,分到各个部门了。
……我们档案室呢?林风的心提了起来。
档案室?老谢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表情,手指点了点桌面,嗐!你看我这记性。分是分到了……一张。他拖长了调子,看着林风,你们那儿,老李头快退休了吧?老张那腿脚……老王头?嗨,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伙计,估摸着对这种吵吵闹闹、人挤人的热闹没啥兴趣。我就想着,你们那边估计也用不上,就没专门派人通知。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档案室的人天生就该与热闹绝缘。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一张?还以为他们不感兴趣?他赶紧往前凑了半步,脸上挤出恳切的笑容:谢哥,话不能这么说啊!一张……一张也行啊!你看,我这不还年轻嘛?再说了,这……这元老院组织的活动,我们档案室也是国家警察一份子,积极参与也是态度问题,对吧?他努力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老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接茬,慢条斯理地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
林风知道光靠嘴皮子不行了。他左右飞快扫了一眼,确认办公室里暂时没别人注意这边,迅速地从自己制服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两包压得扁扁的、但包装完好的机制香烟——这算是归化民干部圈子里有点分量的硬通货了。他动作极其隐蔽地将小布包推到老谢摊开的表格下面,声音压得更低:谢哥,帮帮忙。一张实在不够,我……我这还有个人想一起去看呢。您路子广,想想办法?
老谢的目光飞快地在布包上扫过,又抬眼看着林风那副你懂得的恳求表情,脸上的油滑笑容瞬间变得真诚了许多。他不动声色地伸手,用那叠表格盖住了小布包,然后清了清嗓子,声音也压低下来:哎呀,小林啊,你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兄弟单位,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手边另一本册子,……让我看看……哎呀,好像……治安科那边好像多报了一个名额?还是谁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这都乱糟糟的……” 他手指在册子上虚点着,像是在进行复杂的运算,这样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不就是两张票嘛!我想想办法,下午……最迟下班前,给你个信儿!谁让咱们小林开口了呢!
有了这句满口应承的保证,林风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一半。他连声道谢,又陪着老谢闲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天气和工作,才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离开了那间充满烟味的小办公室。
下午的时光在档案室凝固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漫长。林风整理卷宗的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耳朵也竖起来捕捉走廊上的脚步声。就在临近下班,夕阳的余晖开始给窗棂镀上一层金边时,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了。后勤科一个面生的小办事员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林风同志?谢科长让我把这个给你。
林风几乎是跳起来冲过去接过信封。入手很薄,但他能清晰地摸到里面硬质卡片般的轮廓。他强压着激动,道了声谢。等办事员一走,他立刻撕开封口——两张印刷粗糙但色彩鲜艳的入场券滑了出来。上面清晰地印着庆祝元老院重大技术突破联欢晚会暨烟火表演,地点:临高角公园,时间:四月十五日点整。
喜悦像温热的泉水瞬间涌遍全身。他小心地将票收好,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规章制度。他拿着信封和票,走到办公室另一头,对着正慢悠悠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老张头和王老会计,用一种例行公事的、甚至带着点敷衍的语气问道:老张,老王,后勤科刚送来的晚会票,你们……有谁需要的吗?他扬了扬手里的票。
老张头抬起浑浊的眼睛,茫然地啊?了一声。王老会计则头也没抬,继续慢条斯理地锁着他的抽屉,鼻子里哼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不去不去,吵得慌,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林风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哦,那行。他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将两张宝贵的入场券珍而重之地放进贴身口袋,感受着它们硬质的棱角抵着胸口,仿佛揣着两份沉甸甸的、即将绽放的星光。窗外,临高城华灯初上,下班的人流开始涌动。林风收拾好东西,脚步轻快地汇入其中,只觉得晚风都带着一丝甜意。妹妹看到票时惊喜的样子,已经提前在他脑海中点亮。
林风揣着那两张硬质入场券,感觉胸口都带着点暖烘烘的雀跃。他一路盘算着如何制造点小惊喜——或许是把票偷偷夹进妹妹正在誊写的报表里?或者等她快睡时再不经意提起?他甚至想象着林雪突然发现时那瞪大眼睛、捂着嘴惊喜的模样。推开出租屋那扇熟悉的木门时,他脸上还带着点未散的笑意,准备先不动声色地把票藏好。
哥,你回来啦!今天好早!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点意外响起。
林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只见林雪已经坐在小方桌旁,面前摊开着一叠报表,正握着笔在煤油灯下写着什么。她显然也刚回来不久,身上的灰色棉布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屋角的煤球炉上,小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飘散出熟悉的米粥香气。
……你也挺早。林风有点措手不及,精心构思的惊喜开场白胎死腹中。他只能若无其事地脱下制服外套挂好,手却不自觉地按了按内袋的位置,硬硬的卡片触感格外清晰。看来,只能直接亮牌了。
他走到桌边,看着妹妹专注的侧脸,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温柔的阴影。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那个……小雪,下班前正好碰到后勤的老谢。
林雪闻声抬起头,放下笔,眼中带着询问:谢科长?找你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林风故作轻松地从内袋里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到林雪面前,喏,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他故意没说是给谁的。
林雪疑惑地拿起信封,入手很薄。她拆开封口,两张色彩鲜艳的入场券滑了出来。当看清上面庆祝元老院重大技术突破联欢晚会暨烟火表演的字样和临高角公园的地点时,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猛地睁圆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难以置信。
……这是……她抬起头,看看票,又看看林风,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一丝不敢确定的迟疑。
嗯,林风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心里那点没能制造完美惊喜的遗憾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足的笑意,老谢说咱们档案室也有名额,正好两张。我问过老张和老王了,他们都不去。他顿了顿,看着妹妹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四月十五日晚上,有空吗?
有!当然有!林雪几乎是立刻回答,她紧紧捏着那两张票,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盛放的春花,哥!太好了!我听说这次烟火会特别特别盛大!她兴奋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贸易部那边有风声,说这次除了庆祝新式火箭弹研制成功,好像还要销毁一大批过期弹药,一起处理掉,所以规模肯定小不了!场面一定壮观极了!她眼中闪烁着对那即将到来的、震耳欲聋却又璀璨夺目的夜晚的无限憧憬。
销毁弹药?林风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这倒很符合元老院一贯实用又带点豪迈的风格。他揉揉妹妹的头发:行,那咱们就去看个壮观
晚饭的气氛比往常更加欢快。简单的咸鱼青菜粥,配上切开的馒头,却因为两张小小的入场券而变得格外香甜。兄妹俩有说有笑地谈论着烟火晚会可能的热闹场景,猜测着新式火箭弹到底什么样,林雪甚至还担心起那天会不会下雨。小小的出租屋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谈笑声和碗筷的轻响。
饭后收拾好碗筷,林雪还在爱不释手地翻看那两张票。林风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忽然心头一动。他走到墙边,再次熟练地将那张旧方桌推到角落,清出那块熟悉的、局促的舞台
喂,林雪同志。他站到空地中央,模仿着正式的语气,嘴角却噙着笑,距离任务(指舞会)还有段时间,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避免在盛大烟火晚会前出现踩踏事故(指踩脚),咱们是不是……得加强一下基础训练?
林雪抬起头,看着他故作严肃的表情和已经微微抬起、做出邀请姿态的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上飞起红霞,却毫不犹豫地将珍贵的票小心地放在桌子最安全的一角,然后像只轻盈的蝴蝶般快步走到他面前。
是!保证完成任务!她清脆地应道,眼中闪烁着比煤油灯火苗更亮的光芒,带着笑意和一丝羞涩,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林风等待的掌心。昏黄的灯光下,小小的空间里,那些悬浮的尘屑似乎又开始随着无声的节拍,为这对即将共赴一场璀璨约定的兄妹,提前跳起了预演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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