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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陆离

【原创】1635年潮州陷落前的一个月 8.11更新至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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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7-21 10: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回 周通判献策安府局 何明府习诀救燃眉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初三刻】

(洪云蒸"雷霆之法整肃"言犹在耳,驿丞刘顺的招状传入,黄麻纸尾朱砂指印斑驳如血。陈文瑞取过招状并不开拆,血迹朝外置于案头。)

林崇德(扶膝起立,揖礼齐眉):
"宪台明鉴!非整肃不能安潮州——"
(环视众人,亢声穿透梁宇)
"今市井何言?捐饷买牢饭,参军填鬼门!"
(扫视西边黄廷勋、周世宁、郑维藩,袖袍翻飞鼓如满帆)
"乱法激变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丧师辱国者不杀不足以立军威!
若再高举轻放,潮州百姓宁从髡贼为奴,岂肯助饷参军?"

周世宁(敛眉肃目,声色平直):
"洪林二公高见:唯有人头奠鼎,铁血立威!"
(眼皮半抬扫过同僚,嘴角扯出半道凉笑)
"然若此刻行此雷霆之法,依《大明律》——在座诸公,按律当杀几次?十次?百次?!
则潮州府衙立成空堂,髡贼未至我等已自断经脉!"
(向陈文瑞作揖,垂睫示敬,偶抬眸观色)
"卑职以为:可各司自查,呈报府衙候裁!祸首当明刑正典以平民怨,余者可戴罪补过以固城防!"

陈文瑞​(目光如电,扫视诸人):
"洪宪台洞烛机先,林同知深谋远虑,若不整肃纲纪,征丁捐输无从谈起!
当依周通判'自查戴罪'议——"
(骤然转向记录席,声如金铁交鸣)
"沈经历!今日诸公所言疏失情弊,可都一一载明画押了?​​
堂议后本府签押房静候诸公!"
(收起冷笑,面如城墙)
"然则民壮​役源​未定,可有不误农时、不激民变之良策?"

林崇德(嘴角极力上翘,眼神空洞):
"黄帅剿匪安民之功,兵部论赏——两广三品武职无出其右!
贵部募勇素来得法,想必有些可靠门路?"
(深深颔首,声色恳切)
"以卑职愚见,此番招募民壮,潮州卫堪当大任!
柘林水寨当遣精卒全力助训!"

吴振邦(咧嘴一笑,对林崇德微扬下巴):
"黄指挥使所行即流民充军之法,林同知何须讳言?"
(官腔抑扬顿挫,神色庄重如朝堂奏对)
"于军可省清勾之扰,得实伍之利,增兵备之实;
于政则可消弭乱源,减轻赈济,地方安堵!
末将以为,以募代抽,实乃不误农时、不激民变两全之策!"
(语调陡沉,对黄廷勋冷笑皱眉)
"只是二百流民刚填了寨沟,哪怕潮州卫塘报上写的'溪南寨大捷'——
此刻也难当募勇大任吧?"

(黄廷勋按剑右手青筋暴起,却被端坐其后的周世宁闪电般抬袖挡住。他喉头滚动咽下半截咆哮,铁青着脸缓缓坐回。)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初四刻】

(周世宁瞟了一眼面色近乎青灰的何仰廉,青瓷茶盏在案上一"笃",嘴角浮出一抹寒笑。)

周世宁(缓缓起身,对吴振邦拱手带笑):
"吴守备所言极是!以募代征,确为两全之策。然操办之难,非亲民之官不可解!"
(转向何仰廉,肃容拱手)
"方才堂上,何明府忧民伤农之心,绝非推诿,实为父母官天职!既有此心,莫若躬身任之!"
(骤然拔高声调,环视众人):
​"卑职斗胆:请以海阳县为枢,效潮州卫募勇之法,并请府衙、卫所委干员协理征民壮一事!​​
​其一:​​明府谙熟民情,深恤农时,必能于春耕丁口之外,​甄选流民、市井、罪赎等充役,非但不伤根本,更可消弭乱源!​​
​其二:​​海阳为府城所在,钱粮征调、名册造录,朝发夕至!​
其三:既得潮州卫'可靠门路',又免溪南寨惨败声名之累!"

(何仰廉瞳孔骤缩而又失焦,嘴角微微向下抽搐,指抠扶手指节发白。)

周世宁(目光亮起,老神在在):
"然募勇虽为长远安靖之策,却非旬日可成!
​倘康道催兵檄文急如星火,我潮州若无以精壮应命……则'抗命'之罪,顷刻便至!​
当依旧例备后手:先以借兵对之,再徐以募丁更替所借之数,如此方为两全!"

陈文瑞(手指摩挲茶盏盖,声色和气,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周通判所陈'募勇为枢、借兵应急'之策,深谙经权之道,尤为当务之急!
满堂诸公,唯仰廉深谙民情、惜悯稼穑。保农时、息民怨之重担,舍汝其谁?
即依周通判定策——着何仰廉为总办,周世宁、黄廷勋为协办,统筹征募民壮事,务求真抓实训!
着周通判通盘核算札付所列各项军需并民壮需银总数,务求周全;
诸僚各备筹措之策,一刻钟后,本府候尔等赤胆输忠!"

(众人离去,何仰廉僵坐如木,盯着主案上刘顺招状血迹,脸上血色褪尽。青瓷茶盏在他案上一"笃",怔得他乌纱帽翅微微一颤。)

【潮州府衙通判厅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正一刻】

(斜阳透过直棂窗,将铁栅阴影烙在何仰廉脸上。何仰廉盯着面前茶盏热气袅袅,膝上双手握拳指节发白。)

何仰廉​(嗓音发紧,喉结滚动似吞铁丸):
"周老爷…下官…下官实感惶恐!
府尊堂谕命我主办民壮…'真抓实训'!何为'真抓'?这'实'要练成何等模样?!"
(音调压低,染上压抑的哭腔)
"卑职更有一事如坠五里雾中——
堂上能员济济:黄指挥使剿匪威名赫赫、吴守备守土有方、林同知通晓海防…"
(眼神骤然锐利,语带寒冰)
"为何周老爷举荐何某这一介书吏来主此兵戎大事?!"

周世宁(指腹轻抚茶盏青瓷温润,唇边一丝薄笑如锋):
"何明府啊……实是放眼这潮州府衙,再无二人可担此大任!
黄指挥使?流民听了'参军填鬼门',见了潮州卫的募勇告示都得绕着走!"
(茶盏放下,薄笑散去)
"林同知?吴守备?外县僚佐?
文书核查往返旬日,道标营铁蹄七日便抵潮州城!
倘彼等谎报缺额、纵丁逃亡、混入奸细……
彼时康道若以'贻误军机'请出王命旗牌...怕是连府尊的脑袋也未见得能保住!"
(嘴角又浮出浅笑,指腹轻抚茶盏)
"海阳县呢,县衙、校场、府库不过三步之距,募丁耗粮之数旦暮可达案头。
事若不济——跪求豪强借丁充门面,总快过他县文牍爬行之速!"
(略作停顿,敛眉肃目)
"至于'真抓实训'——必法戚少保之遗规,贵精不贵多,宁遗毋滥;余者听民自便,来者不拒;
康道若临阅未足额…权借乡勇充门面便是。
最最紧要者,是一应招募事宜,​务令士民自愿乐从!严禁需索摊派、不许强拉硬锁!
只需显出人人竭力、不敢稍懈之气象即可,事成与否不可强求!"

何仰廉(手捧茶盏,语速沉缓):
"如此当大张旗鼓,广示明谕;通衢设点,树旗列榜;巡走乡野,遍加劝导?
无论募得几何,​每日具结汇报进展?"

周世宁(​眉梢微挑,笑意如刀):
"明府果有能为!——唯'巡走乡野'四字当改,徒耗人力,更恐激变乡民!"
(​喉结随"纸面"二字滚动咽下茶汤)
"至于具结...可备述艰辛​——如'某日驱驰几乡,劝谕几户,感化壮丁几人投效',
​务将勤勉苦劳尽书'纸面',上官阅之知我等未尝一日懈弛即可!"

何仰廉(捧茶躬身,如承圣谕)
"下官愚鲁…少时堂议...敢问这劝输之道——
可需效'真抓实训'故事,显出'人人竭力、不敢稍懈'气象?"
(盏中热雾掩住眼底精光,下巴一紧)
"至于输银多寡…但凭天命否?"

周世宁(盏底轻叩案面,​唇锋上扬):
"善!明府已得神髓!"

(周世宁推盏起身,槛外阿禄恰现身一咳。何仰廉疾步尾随,方跨门槛立折向东。二堂人声渐稠,催得他碎步紧赶,直往廊角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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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 发表于 2025-7-21 10:42
第二十一回 周通判献策安府局 何明府习诀救燃眉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初三刻】

……有点看迷糊了,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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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3 14:48: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tpfood 发表于 2025-7-22 21:46
……有点看迷糊了,看不懂了

怎么说?求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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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7-28 08: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回 安民策方出墨吏陷 立威声乍起败将危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正二刻】

(何仰廉额角带汗,碎步紧赶踏入二堂,众目睽睽之下面色由白转青。陈文瑞眼睛一闭,何仰廉疾趋入座东三位。​)

陈文瑞(目光扫过刚落座的何仰廉,嘴角浮起一丝笑):
"何明府来得正是时候!札付所列诸项折银、府库见存实数,周通判业已陈明。"
(端起案上青瓷茶盏,碗盖轻轻撇沫,慢条斯理地)
"本府甚是期许——何明府精研于内,想必腹有筹措良方了?"

(何仰廉如坠冰窟,脸皮滚烫。)

陈文瑞(茶盏落案,冷嘲敛去,声音低沉似山雨欲来):
"今日若筹策不力,他日《实录》铁笔之下,'崇祯八年潮州府僚属坐视生民涂炭'!
​诸君扪心自问,青史黄泉,凭何面目可面对煌煌天听!​"
(扫视全场,瞥了一眼洪云蒸)
"三千两之数,本府业已筹划!
余仰诸公各陈筹措之法,务求旦夕立效!"

林崇德(整冠肃立,向陈文瑞躬身长揖,语调恳切):
"府尊容禀!府尊心系国事,自筹三千两表率,卑职敬佩莫名!倘满堂朱紫皆能效府尊万一,何愁粮饷不济?"
(猛地转身,目光如水师佩刀扫过郑维藩、黄廷勋、何仰廉,声音陡然拔高)
"筹饷无非四法:​商借、劝捐、加征、抄没。
而今郑推官锁拿义商,府衙失信,富户恐我有借无还;
​而劝捐首在清欠——豪强历年正饷积欠如山,却百般推诿,分文难纳,此等情形,焉能望其再输义捐?​​
黄指挥剿寨惨败,官军失威,​更纵此辈负势跋扈横行!
更有何知县坐视囤积,米价沸腾,米行光天化日遭劫,掌柜毙于乱棍!
此时加征,犹投薪入鼎,恐全城鼎沸,民变蜂起!"
(以拳击掌,砰然作响)
"三法既不可行,惟有抄没一途!今..."

(林崇德"惟有抄没一途!今…"的"今"字刚出口,郑维藩青袍突然如浪翻卷!)

郑维藩​(抢步震碎林崇德余音,向陈文瑞长揖及地,声如豺狼咆哮):
"林公字字珠玑!抄没一法,非惟补库之要,尤可内惩墨吏、外平民怨!
驿丞刘顺供认其吞陈仲棠贿银三千两,竟胆敢尽借予溪南寨周贼!"
(目光如电,倏然扫过陈文瑞)
"既无贿银入库,何"锁拿义商"之有?"
(指甲如爪掐起《大明律》,指节发白)
"按《大明律》,官吏受财枉法至八十两者,当绞!
依《刑律·盗贼》,凡资助攻城劫官者,与谋逆同谋,该斩!"
(《大明律》作惊堂木拍案,声如盖棺)
"卑职乞堂尊钧裁,拟籍没其产,并将该犯依律严惩!
此乃平民愤、儆效尤、补军饷之上策也!"

陈文瑞(猛地一掌拍案,震得茶盏乱跳):
"准!此獠不诛,天理不容,民心难安!
今省垣陷落,事急从权——着郑推官:即刻查抄刘顺私宅、驿属,尽没其产!"
(稍作停顿,目光寒冽如冰,声调陡然转厉)
"明日辰正二刻,押赴府前街——经开元寺——过广济门——终抵牌坊街凤水驿前!​​
​沿途鸣锣宣告其罪,至驿前辕门——杖毙正法!​​
​尸身倒悬驿前旗杆——示众三日!"

(杖毙指令的余音梁间震荡,穿堂风扫过带出包铁棍腥气。何仰廉脸上血色褪尽,瞳孔放大失焦,喉头剧烈滚动强压呕吐。)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正三刻】

(周世宁嘴角下沉,眉峰微聚,眼皮合上,面如静水深潭。陈文瑞扫视堂下,目光掠过周世宁时,唇角闪过一丝冷笑。)

陈文瑞(声调转沉缓如深潭):
"潮州积弊,非在旦夕。若因刘顺一蠹,疑尽满堂朱紫——此非整肃,实乃自戕!"
(起身对众揖礼,袖袂垂如玄铁)
"前令重申:凡非通敌谋逆者,签押房独对本府,皆可自陈!
此案罪止刘顺及党。余者诸公…​潮州存续,系于众志。望体此心。"

林崇德(离座对陈文瑞行至深长揖,声如裂帛):
"卑职愚鲁!今日方悟府尊堂奥之深!
前议'商借、劝捐、加征、抄没'四法,不过头痛医头之术!
诛刘逆、平民愤、立纲纪——此乃斩草除根、正本清源之圣手!"
(声震梁宇,袖袍猎猎如旗)
"卑职斗胆,循府尊'正本清源'之圣光,窥得困局之症结——
非商贾吝啬,非豪强跋扈,实乃溪南寨败绩寒彻万家!百姓腹诽:'官军不能护我,凭何索我血肉?'
​故欲破此死局,惟有一途:"
​​(振臂高呼)
​"雪前耻、立新威!
熔'参军填鬼门'之铁枷,铸'投军保家乡'之金碑!今..."

(林崇德"'投军保家乡'之金碑!今…"的"今"字刚出口,黄廷勋甲胄突然铿然作响!)

黄廷勋(甲叶震鸣压过林崇德尾音):
"林同知高见!溪南寨聚众拒征抗饷,不踏平何以雪前耻、立新威?"
(单膝凿地声裂金石,朝陈文瑞抱拳过顶)
"请府尊允末将再战!愿立军令状!五日之内必复溪南寨前耻!"

周世宁(向陈文瑞作揖,而后扶起黄廷勋):
"黄指挥三思!军中无戏言,此状一立便无转圜!
野战尚且损兵折将,攻寨又有几分胜算?"

黄廷勋(被周世宁扶起后,猛地转向众人,攥拳踏前半步):
"损兵折将?末将本以为林同知掌海防七载,其'协防'之策必是深知寨情后万全之法;
只需二百精兵扎住寨外,而郑推官持令一到,寨民便会输米助饷!"
(须发皆张,戟指堂外,声如炸雷)
​"怎知昨日周贼竟在接官亭发难,五连锣为号突袭郑推官,更分兵多路欲将我尽数剿杀​!
寨丁操练精熟,除数十火铳手外,余皆攥钢矛、戴藤盔,​端的非比寻常!
卫所健儿以死相拼,护郑推官脱出,​不料又在南砂巡检司遭贼寇劫杀,​几近全军覆没​!"
(猛然转向林崇德,眼中如欲喷火,铁骨锒铛按刀)
"廿日堂议,林同知对此寨强横竟只字未提,反以'协防'之策惑乱方略,更隐匿南砂巡检司陷于贼手!
​但凡他肯吐露一句'此寨通髡',府尊怎会驳回末将剿寨之议?郑推官又怎会轻入虎穴?
府尊若早知此逆情,末将昨日必已荡平逆寨!"

(黄廷勋"荡平逆寨!"话音刚落,吴振邦猛地爆出一阵炸雷般的狂笑,激得梁上灰尘簌簌迸落,满堂侧目。)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申正四刻】

(吴振邦向前踏步,甲叶铿鸣如催命鼓点,戟指黄廷勋鼻尖,眼中喷火!)

吴振邦(笑声陡收,化作一声雷霆怒喝):
"好一个'五连锣为号'偷袭!黄指挥使,这话听着耳熟得很呐!
去年十月,归湖寨外——​(声调抑扬顿挫,如说书人敲醒木)'贼寇暗锣为号,匪匿于蔗田骤然发难'!
腊月朔日,黄冈寨前——(语调陡然拔高)又是'三短两长海螺响,我军未及列阵即遭伏击'!
昨日溪南寨下——​(拉长声调,猛地一吼)肏娘贼的又是'五连锣为号'?!"
(单膝猛踏地砖,吼声炸裂)​
"合着潮州地界的山贼水匪,人人裤裆里都塞着一本《髡贼号谱》,专候你黄大人​来演这出'丧师戏'?!"

(​黄廷勋脖颈青筋暴突,​忽后背被指尖一碰。他骤然扭头撞上周世宁的眼色,又顺之看向客座——洪云蒸正望着眼皮半垂的陈文瑞,欲言又止。)

郑维藩(猛地将抓起手中《大明律》,捋袖露出昨日溪南寨一战伤疤,目眦欲裂):
"一派胡言!尔等堂上安坐,焉知昨日血染接官亭、弟兄尽殁之惨烈?!
此等诛心之论,莫非欲为溪南寨逆贼开脱乎?"

吴振邦(转向郑维藩,边走边笑,甲叶随步伐铿锵作响):
"哈哈哈哈哈!惨烈?依老子看呐——"
(走近猛然刹步,唾沫星子几乎溅上郑维藩)
"怕不是黄指挥拿你郑推官做饵,想把寨主那条大鱼钓出来——"
(戟指黄廷勋,声如破锣)
"他好带兵摸进寨子去'偷鸡摸狗',结果让人家敲锣警戒,给打了个满地找牙?"

(黄廷勋垂目攥拳,臂上青筋暴起。吴振邦走到黄廷勋身边,目光如水师佩刀,反复剐过他铁青的脸。)

吴振邦(猛然转身环视全场,震吼如雷):
"连肏娘贼的南砂巡检司都给捅漏了窟窿,还要把屎盆子扣到林同知头上?!"
(忽地压低嗓音,森冷如毒蛇吐信)​
"末将敢问黄指挥使一句——​这潮州卫的亏空,你填了几年?吃了几个败仗才填满的?!
昨日死了二百弟兄,够不够你把那些空额都一笔勾销?!"
(转向陈文瑞,抱拳过顶,吼声如雷)
"府尊!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专坑同僚丢城失地的蠢物!
不砍了他脑袋给郑推官赔罪、给死难的弟兄们偿命!留着过清明上坟吗?!"

(陈文瑞双目缓缓睁开,端起案上青瓷茶盏。他用碗盖轻轻撇去浮沫,目光扫过几欲暴起的黄廷勋,嘴角浮起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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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4 12: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回 一心立威求速胜 各怀心思议缓图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初一刻】

(西斜冷光漫过格窗,二堂青砖地染上淡淡金色,梁下却已略显幽暗。陈文瑞微扭头向东。林崇德应势离座。)

林崇德(挡在吴振邦身前,袍袖如云展开):
"吴守备住口!吃着朝廷的饷,就莫砸煮饭的锅!
若不是黄指挥忍辱负重,屡败屡战,我潮州凭何讨要粮饷?"

陈文瑞(青瓷茶盏放回案上,面容沉肃环视众人,语调激昂):
"林同知洞烛机先,'雪前耻,立新威!'六字,实乃破潮州死局之圭臬!
黄指挥知耻后勇、甘立军令状请战,堪为阖府文武之楷模!"
(嘴角牵动似笑非笑,目光如寒冰刀锋剜过吴振邦面皮)
"吴守备痛斥黄指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足见洞悉积弊之深!
​本府甚是期许——吴将军既视黄指挥如草芥,想必胸有立威之策了?​"

林崇德(袍袖收起,引吴振邦回座,唇角挂起半分浅弧):
"吴守备,不可意气浪战!战非仅为立威,更为取饷于敌!
若贪功逞勇、行险侥幸,非惟徒损精锐,更恐尽失民心!"

吴振邦(抱拳向陈文瑞行礼,腰背挺直如桅杆,余光斜睨黄廷勋):
"府尊!林同知所言甚善!末将岂是不知兵之人?破寨立威,不在蛮干,当攻其必救!​​
​溪南寨深沟高垒,又有数十火铳,驱兵蚁附强攻,岂非莽夫所为?​​"
(激昂陈策,陈文瑞在主案展开海防图对应察看)
​"凡沿海寨民,捕鱼捞虾糊口,糖盐米布等皆赖海路周转流通。阻海路,则寨民如被扼咽喉!​​
​溪南寨位于南溪河南岸,其下游不过十里即樟林寨,已有官军巡防。​​
​水师将士可以逸待劳,以樟林寨为依托,扼其水路!周贼坐困孤寨,岂能久之?"

黄廷勋(猛然旋身怒指窗外,吼声震动梁尘):
"所言'久之',究竟多久?一月?一季?一年?怕不是髡贼战船都堵了广济桥,启明星旗都插在镇海楼上了!
如此劳师糜饷,成效却无期限,岂非养寇自重者所为?"
(抱拳高举过眉,目光灼如烙铁)
"府尊明鉴!末将已有破敌良策:
可以偏师二百先袭南砂巡检司,贼必倾巢来援,而其驰援巡检司必经广福寺!
末将亲率主力四百,于广福寺以南一里竹林设伏,以逸待劳,待主力出寨,伺机截杀!"

林崇德(鼻息间泄出半声嗤笑,指腹摩挲青瓷盏):
"好个'贼必倾巢来援'!
周贼盘踞溪南多年,一草一木皆如指掌,岂会不防竹林设伏?​​
昨日你部遭五连锣暗袭、分兵多路围剿,非寻常贼寇可比!"
(瓷盏一扣,起身戟指黄廷勋)
​"倘其遣疑兵​​佯​​败,诱你伏兵尽出,岂不是昨日之败重演?
更甚者,精锐尽丧,民心尽失,谈何取饷于敌?"

(洪云蒸仰头闭目,冷风拂乱灰须,半边身子在金色夕阳中一颤。陈文瑞前倾半身,眼睑低垂,一手压住掀起的《潮州兵备志》书页,一手在海防图上指点。)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初二刻】

(灯夫举火趋入,壁灯依次亮起。主案蜡炬燃起,依稀可见烛影在陈文瑞面上晃动。)

黄廷勋(喉间滚出闷雷般的低吼,目眦欲裂瞪视林崇德):
"好个'昨日之败重演'!
昨日二百束手之卒,怎敌五百残暴之众?"
(嘴角浮起半寸淡笑,转对众人)
"而今周贼仅以数十丁挟弓兵控扼巡检司,公然抽分,显是料定我军胆寒不敢反扑!
我军趁其不备攻之,敌不救则必克,故周贼必救;
贼知竹林可设伏,我分一百伏兵击之,则敌必料我为主攻巡检司,竹林疑兵迟滞;
该部只准败不准胜,诱敌嗤笑'果如所料官军不堪一击'——"

林崇德(撇浮沫的碗盖骤停,而后放下茶盏):
"且慢!黄指挥!令士卒'只准败不准胜'?!
若溃兵反冲竹林本阵,被敌所乘,岂不全盘皆输?"

黄廷勋(下颌微抬,眉微上挑):
"士卒所知者:主攻巡检司、疑兵在竹林,此二者皆真!
一百伏兵前出接敌,乃奉命死战阻敌、援护主攻!"
(齿关轻启吐字如珠,声如金铁相击)
"敌若猛攻,彼等战至力竭,'被迫'向巡检司溃退——其溃、其恐、其求生之状,绝无半分虚假!因其本就不知后计!
两百'偏师'亦只知主攻巡检司,见同袍溃来,自是惊惶接应!
试问,连将士自身都深信'苦战溃退',周贼焉能不信?!"

林崇德(目中寒光一闪,语带不屑):
"以忠勇之士为饵,视袍泽性命如草芥!此乃禽兽行径,焉能御众?
溃兵裹挟恐慌直冲巡检司,两百'偏师'猝不及防、肝胆俱裂,焉能不随之崩溃?
若其​猛虎搏兔,反以雷霆之势全歼我巡检司之兵,又当如何?"
(向陈文瑞作揖,而后对吴振邦微微颔首)
"府尊!卑职以为,当行吴守备之策——无伤一兵一卒,立收敌资为饷!​
可自即日起,凡于巡防水道中,​遇可疑商船渔舟,与溪南寨勾连往来者,立行扣押查验!
十船扣其二三,寨中旬日便觉拮据!所得粮秣银钱,立时反哺军需、充盈府库,岂非今日行令,明日见饷​?"
(环视众人,声扬如升帆)
"周贼坐困愁城、外援尽绝,彼时周遭村寨,谁不视官军如天兵?
此乃 ​​'惩奸佞以立威,断爪牙而慑众'​​ !民心焉得不附?!"

周世宁(端起案上青瓷茶盏,碗盖轻轻撇沫):
"林同知凭何断它是'贼船'?莫非全凭水师哨总一张嘴?
只凭'勾连'二字便扣船取财,倘有豪商巨室遭冤扣——又用谁的脑袋来平民心?!
戒严不过五日,已是糖商封秤、蔗寮闭灶,此议无异于火上浇油!"

郑维藩(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声如豺狼咆哮,臂上伤疤随之抽动):
"周贼抗拒征输、积逋连年,今又袭杀官军,我等竟只敢在自家水道上拦截过往商船?潮州军威何在?朝廷颜面何存?!
今战则有望雪耻安民,坐而不战则各寨群起效尤,则潮州糜烂,遍地皆反矣!
黄指挥之策,纵有凶险,志在荡寇!林同知之策,看似稳妥,实则畏敌如虎之托词!"

(洪云蒸缓缓睁开双目,捋顺在夕阳中被染成橙色的须髯,​肩背在官袍下绷直如磐岩。)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初三刻】

("咕噜"一声自洪云蒸腹中滚出,陈文瑞垂眸藏住笑意。他对着忍俊不禁的堂吏一颔首,屈指叩案三响。)

洪云蒸(清了清嗓,声沉如雷,目光如淬毒弩箭直钉林崇德):
"若止畏敌如虎,尚可训诫整饬。然林同知此番处心积虑,既阻黄指挥荡寇,复力主严查往来舟楫——
不免有借'稽查通贼'之名,行勒索商贾之嫌!"
(眼锋旋如隼喙刺向黄廷勋,又"咕噜"一声自腹中滚出)
"至若黄指挥,尔报周贼凶狡,寨丁操练精熟、器械坚利——六百兵不过稍逾贼数,倘不能一鼓而破,只怕陷入苦斗,悔之晚矣!
更可虑者,倾巢而出攻寨,府城守备交付何人?莫非欲效诸葛武侯之'空城计'耶?!"

黄廷勋(强压狞笑,重踏青砖逼前半步):
"既要末将一鼓而破,又问府城守备空虚?!守城自有民壮!
洪宪台既掌钱粮稽核——怎不问问布政司:潮州卫黄册五千六百兵额,为何只拨一千二百人的饷?!"
(豁然旋身对陈文瑞单膝点地,抱拳高举过顶,赤目圆睁)
"恳请府尊增调民壮协防府城五日!愿立军令状:五日之内必得胜而还!"

洪云蒸​(神色凛然拍案,嘴角却挂着一抹冷笑):
"黄指挥好算计!民壮可堪守城?滑天下之大稽!"
(环视众人,目光如刀)
"洪某有一事不明——城守营将领所司何事?今日堂议'事关封疆',竟无一人列席?"

周世宁(端起案上青瓷茶盏,碗盖轻轻撇沫):
"府城本无城守营——
原潮州参将​童以振部崇祯三年渡琼讨寇,澄迈中伏尽殁。
次年,熊督宪履任即奏撤参将营,改制令:
'惠潮兵备道标营增兵八百,立专剿之师,惠潮二府境匪患皆付该道;​
​知府统民壮专司城守汛防,敢有懈驰者军法论!'"
(青瓷茶盏落案,声如珠滚算盘)
"今潮州府练备营名册载民壮一千一百六十员,海阳县练总营名册有民壮八百五十员...
彼等平素操练或有,勇力亦存,更兼乡土牵连,守城御寇足堪驱用!​
然应募点卯,非日耗钱米堆垛阶前,决不开拔!欲调其离城?只怕是府尊钧令亦不听调!"

洪云蒸(戟指黄廷勋,声裂金石,再"咕噜"一声自腹中滚出):
"简直是...儿戏!潮州安危岂能悬于市井之徒?
尔不思坐镇府城、加固根本,反汲汲于溪南立威!​​
究其根底,无非欲以孤注一掷之功,赎尔昨日丧师之耻!此乃因私废公,视一城安危为私仇赌注!​
若有巨寇趁虚扑城,我等皆为俎上鱼肉!府城若陷,尔纵屠尽溪南,亦是千古罪人!"
(整袖起身,对陈文瑞微躬)
"府尊明鉴!当务之急,绝非行此险棋!​溪南寨当另请康道速调标营主力进剿,府城不失,方为根本。"

黄廷勋(双目赤红,铁甲铿然猛地踏前一步):
"嗬!洪大人当真是庙堂坐惯,不知人间烟火了!
府库如火灼眉,城防千疮百孔,纲纪形同虚设,官府威仪扫地——你道我等犹以为敌在千里之外——"
(戟指洪云蒸,声震如雷)
"你犹以为大明仍是如日中天?
《孙子》有云:'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此时再不放手一搏,待各寨群起效尤——
他日《实录》铁笔之下,'崇祯八年潮州诸臣坐贻城破'!"

(洪云蒸身形一震,倏然望向主座,却只见陈文瑞肃容闭目,惟有烛影在面上跳动。橘红色夕阳漫过格窗,二堂青砖地隐约泛出滞涩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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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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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8-11 13:04: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回 求速胜倚乡兵补防 议补防谋卫所代偿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初四刻】

(暮色漫过檩梁,堂柱阴影渐沉,唯主案一盏明烛映得陈文瑞侧脸半明半暗。客座的洪云蒸以掌压住腹鸣,任青白面上烛光和夕照交杂。)

林崇德(手边的青瓷茶盏"咯噔"一顿,倏然抬眼,目光如两道寒锥直刺洪云蒸):
"'请康道速调标营主力进剿'?恐其沿途恣肆,官目不能制御,徒张声势而已!
洪大人沿途可见乡民合村聚居、筑城建寨?非为御寇,实以防兵!"

周世宁(目光灼灼扫过洪云蒸,声振屋瓦):
"四乡负海之兵,轻敌而敢战,皆天下之所谓勇悍精兵者,何言市井之徒?
嘉靖末海贼吴平等勾引倭奴入寇,围潮阳五旬,官兵坐而不救,赖乡兵抗之;"
(语势如浪拍岸叠起,目光向何仰廉方向一掠即收)
"崇祯三年流贼自长乐入境逼揭阳,乡翰林郭之奇捐赀募壮士,躬先救御;知县冯元飚率民壮克之!"

何仰廉(目光向周世宁方向一瞬,声冷且沉):
"去岁二月,揭阳衙蠹纠集无赖千余,树旗排阵,杀人放火,劫库纵囚,合邑鼎沸!"
(唇角扭曲出一缕苦笑)
"为首者杨乾参、杨则征、曾清扬等,绰号'三将军';胁知县陈鼎新为大元帅,新不从,贼欲杀新。
士民危惧奔逃,大乱十余日!
知县告急于乡都司黄梦选。选夜率家兵逾城潜入,扶知县藏于宅中;各绅家丁血战街衢,贼暨就擒!"

陈文瑞(《潮州兵备志》合起,重重拍在海防图上):
"溪南寨抗拒征输、袭杀官军,若不能雷霆胜之,则恐各寨欺我官军无能,潮州不再为大明之潮州!
诸君欲为朝廷罪人乎?"
(声调陡然拔高,字字如洪钟撞响)
"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剿溪南寨已非一隅之役——"
(语速渐快,目光沉凝如渊)
"防民变则务求速胜,求速胜则​宜增兵,增兵则府城定空,府城空则需征民壮,征民壮则恐废春耕,废春耕则民变四起!
今之事势,譬如悬丝系千钧于危崖,一坠则万劫不复!
黄指挥速胜之策乃正途,然谋划之中尚有疏漏——当即刻补全细务!"
(目光扫过众人,点将如落子)
"着周通判领何知县、沈经历筹防,林同知率黄指挥、吴守备、郑推官议剿。
膳设海防厅、通判厅​,戌初梆响复议!"

(壁灯渐次熄灭,众人鱼贯而出,余林崇德、周世宁与陈文瑞暂留。猩红晚照泼进二堂,主案烛光在血色中挣扎跳动。)

【潮州府衙通判厅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正一刻】

(​青瓷海碗盛满琥珀色浓汤,白玉般的年糕片边缘煨出半透的米晕。暗金鱼鲞斜卧如礁,蜷缩的玉兰瓣肥肉透出脆黄笋片、翡翠芥菜心。滚烫的鲜咸裹着炊烟气息,在暮色渐沉的签押房顶聚成一团暖雾。)

沈惟清(喉结滚动强咽涎水,指尖焦躁地敲击桌沿):
"说来惭愧...每每值此衙署深宵坐值,闻得这庖厨香气,倒也叫下官觉得,这份清冷枯坐也算有些滋味!"
(筷子举起又放下)
"县尊您瞧,雨后初晴,府厨便赶着用新笋入馔,着实讲究!
——唉,只不知明年今日,你我还有无福气尝这潮州春啊?"

何仰廉(猛地抬眼,压低声音):
"沈经历慎言!此等丧气话若教人听去,你我皆要吃挂落!"
(环视空荡的签押房,语气稍缓)
"用心办差,天塌不下来!去岁揭阳...不也熬过来了?
与其忧思潮州来日,不如绸缪眼前城防——今日短工价几何了?"
       
沈惟清(笼袖呵手​,声线颤抖)​:
"刚问过户房还没影呢!照例潮义牙行午后就该有市情单到府衙——
下官惶恐,斗胆妄测:怕不是牙行又扯上了争工的事?"

何仰廉(目中精光一闪而过,拳头攥起指节渐白):
"着啊!你这揣测正撞在榫卯上!惊蛰已过七日,宿雨方歇,正是抢晴莳田时!
林小哥向来办事妥帖,如此只怕是坏事了..."
(提笔在空白手本速写,齿缝里迸出切齿低语)
"这个黄指挥!怎么就偏偏此时闯了祸?
现在逼着剿贼立威,我们还得帮他填城防窟窿!"
(肩背无力一塌,尾音渐降)
"征民壮谈何容易?潮州卫在溪南寨刚崩了牙,满城人心比倒春寒还冷!
回头也不知能不能找黄指挥讨还..."

沈惟清(叹息自喉间滚出,声中渗出浓稠苦涩):  
"唉!当日堂议时,谁曾料想姓周的靠山没了还敢掀桌?
哪怕催成三五成输饷,也不至于现在让全城看笑话..."

周世宁(门轴吱呀一响,挟风而入):
"府尊有话——得按'空城计​'的盘口​码人头!"
(瞥了一眼何仰廉正在写的手本)
"潮义牙行?今早他江东堂口尚在求购粮米!明日本官亲去江东镇看看。
何明府!你且着人往其府城堂口探明情状,直呈本官,不得轻举妄动!"
(执箸敲碗沿,鱼鲞汤微漾)
"诸君趁热!戌初复议在即,休教凉了这碗时鲜!"

(一连两勺浓汤入口,沈惟清甩头急嘘白气,引得周世宁和何仰廉相视一笑。鱼鲞浓汤腾起鲜咸暖雾,呵开窗纸上一层薄寒。)

【潮州府衙通判厅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正二刻】

(沈惟清将半碗鱼鲞汤往旁轻推,一抹嘴角油光,见周世宁低眉啜汤间略一点头,摊开《城防轮值簿》平推案上。)

沈惟清​(目光扫过二人,指尖点着簿册抬头):
"禀署同知、县尊:据本日城防档,卫所军实配二百一十六员轮值。
若黄指挥提兵六百伐贼,溪南一战败卒约百人,城内预备二百余人...此三百余尚不足数——如此恐城防抽调一空!
故至少需从府县民壮册勾等员出勤!"
(稍顿,声色略沉)
"只是这二百余人只够糊墙面...
然眼下米价腾贵,民情汹汹——裕丰米行今早遭劫,掌柜殒命!"
(瞥见何仰廉将竹筷放下)
"若卫军全数外调,只恐再有宵小之徒乘机作乱!
卑职斗胆进言:至少再添三百人预备弹压,或可保府城无虞!"

何仰廉(拍着《城防轮值簿》叹息):
"五百人?真是张口就来!
立春后告假归田者渐多,眼下守城班次都排不转,上哪去再找五百人?"
(喉间短叹混着倦意滚出)
"唉!昨日短工日结已需银五分,这一放晴...只怕是一钱一日加三餐见荤,都不见得能从册子里请出来!
就当真能变出五百人,五日吃喝用少说三百五十两!这还不算黄指挥那头逾期未返!​
县库里若支了这笔...衙役们下月就得喝西北风!"
​​(转向周世宁,整肃衣冠,声音淬冰)
"非是卑职推诿...若是府里出钱,海阳县立时按册请人,断不敢误了城防大事!"

沈惟清​(齿缝迸出冷笑,声如金铁相击):
"下月才喝西北风!倘若府城有失,衙役们吃什么还轮得到我等考虑?!
适才堂议时您更衣未及闻——除去待解藩库的三千两,府库余银仅二十七两!
下官有一事不明:这'三百五十两',县尊的意思是...让府里从三千两里面挪吗?"

​何仰廉(一掌击在《城防簿》上,声震梁尘):​​
​​"沈经历还不明白?这窟窿是黄指挥捅出来的刀口!
你我要做的是替他裹疮还是往府县自己身上剜肉?
他动动嘴皮子,威远号便能借他二千两,哪有府县挖地三尺给他筹钱的道理!"
(声调渐沉,转向周世宁躬身行礼)
"这钱县库若是支了...我一个七品芝麻官,如何找他三品指挥使讨还?还请周老爷做主!"

周世宁(虚扶起何仰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知道了。既要黄指挥支应,刻下便得教他知数​!
请速拟补防二策,注约需钱粮几何,少时堂议候府尊钧断!​
拟策时莫忘《孙子》所言——'多算胜,少算不胜'!"

(周世宁将半碗鱼鲞汤往旁轻推,起身推门没入暮色。寒风趁机挤进签押房,激得额角冒汗的沈惟清肩膀一缩。​)

【潮州府衙通判厅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正三刻】

(何仰廉匆匆吸了两口汤便搁下碗,而后将半碗鱼鲞汤往旁轻推。​沈惟清起身将门虚掩后坐回。)

沈惟清​​​(喉头滞涩一滚,声调压低):
"下官愚钝,这'二策'...是二百人补墙垛?五百人保平安?
这'多算胜,少算不胜'...是'胥吏克扣、支应浮费'都算进去,好留余地给黄指挥讨价还价?"

何仰廉(嘴角掀起一丝浅笑,指叩《城防轮值簿》):
"孺子可教也!只是沈经历漏算一着——黄指挥能杀你价,杀不得你人数?
城防缺口二百余名,抽走多少兵须填上多少,这是死数;"
(笑意渐深,转为抑扬顿挫官腔)
"其余我等可称'黄指挥所部皆系久经战阵、器械精良之劲卒','抽调官军一兵,至少需募精壮民壮三名'!
如此上策当为二百补缺,八百预备;若黄指挥囊中羞涩...则只能行下策:二百补缺,三百预备!"

沈惟清(眸底精光如雪水涤过般骤然澄澈,嘴角掀起一丝浅笑):
"故下策五百两,三成费用计,恰剩三百五十两;上策则是一千两?
黄指挥号称打破溪南寨得银万两——一千两换个安心全军出击,倒也不算过分?"

何仰廉(干涩笑声从齿缝漏出,硬在面上堆出三分惨淡笑意):
"沈经历算得轻巧!若要凑一千之数——怕是要动册底的械斗好手,岂是寻常工钱能请动?
可要是单给他们另加五成...哼!不出一日,别的就得红眼!
——潮人负气喜争,好勇尚斗,一语睚眦,辄合斗杀!历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颓然坐回椅中,一声长叹砸在寂静里)
"算罢...算罢!一千人...没一千五百两银子压着,怕是我等贼影未见,衙门口就要先血溅三尺!"

沈惟清(眸中波澜渐平,拉出空白文书执笔蘸墨):
"若非县尊深悉潮人脾性...这城防预案怕是要出大纰漏!
下官这就按县尊所示,拟写二策条文及预算明细。"

(墨迹蜿蜒纸面,沙沙声清晰可闻。何仰廉筷子戳破汤面脂膜,夹起一片年糕软糯微颤。)

【潮州府衙通判厅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酉正四刻】

(签押房内烛火爆响,沈惟清正蘸墨书写最后一笔预算明细,周世宁挟裹寒气推门而入。)​

周世宁​(指尖点向墨迹未干的文书):
"好!这'二百补缺八百预备'的账做得明白!
此处补注:​形势瞬变,若佣市、暴情或有激荡,恐支费再增!
少时堂议,二位切记据实呈情便是,万勿画蛇添足,凡话须留三分余地!"
(箸尖点过各种食材)
"多用些!争执起来,还不知要耗到几时!
此一碗——德兴号的舟山贡鲞配年糕,​后园春笋翡翠芥作衬,​​​四时山海之珍烩于一釜鲜!
吾辈身处风波,更当惜此佳味!"

(周世宁的青瓷海碗只余余温,笋尖蔫软地偎在青灰芥菜心旁。面前的乌木托盘上,鱼鲞脊骨堆出一座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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