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姜淑影 于 2025-10-30 17:10 编辑 
 
 第十三章 腥香   伏波军特别行动司令部·作战简报 行动代号:春饼时间:1632年9月17日
 天气:晴,东北风3级,浪高0.8米
 参战单位:
 
 
 诱饵船“福安号”(伪装明军广船)
伏击舰队(4艘改装捕鲸船,代号“鲨1-4”)
大城所岸防炮组(2门12磅舰炮、2门37mm哈乞开斯速射炮)
 
   〖0800-0930 诱敌接触〗 
 
 09:02 “福安号”抵近南澳岛以东12海里预设海域(22°18'N, 117°06'E),航速降至4节,船员依计划表演“怠惰”:甲板可见散乱渔网、空酒坛,6名伪装明军倚炮位瞌睡。
09:17 刘香舰队先锋(胡蝇虎号为首)自青澳湾出击,计41艘中小型桨帆船,呈钳形包抄。陈虾率潮涌号压阵督战。余为舢板快艇。
09:35 胡蝇虎号抵近200米,许屙屎亲操佛郎机炮示威性轰击水面,吼叫:“降帆!留全尸!”
 
 〖0930-1015 火力绞杀〗 
 
 09:38 敌首波跳帮队(约120人)乘10艘小艇扑向“福安号”左舷。
09:40 "福平号"突然卸下货堆伪装,6挺打字机从甲板升降台露出、20支南洋1632式步枪同时开火,首轮射击毙敌67人,小艇悉数击沉。
09:45 敌福船以佛郎机炮轰击,“福安号”舰尾中弹起火(注:为预设油料诱爆,无结构损伤)。
09:50 英制炮弹穿透舷墙却卡在内舱沙袋墙(预设防御层)
10:05 许屙屎下令撤退,旗舰转向时被37mm哈乞开斯炮命中指挥台。目标确认:许屙屎上半身粉碎性解体。
 
   〖1015-1130 围歼溃军〗 
 
 10:20 陈虾率潮涌号等23船溃逃大城所,企图借岸形规避追兵。
10:45 溃军抵近大城所岸防3海里,遭预设12磅炮交叉火力覆盖。首轮齐射击沉领头福船2艘,潮涌号舵轮崩碎,余船陷入混乱。
11:10 陈虾降旗,瘫坐甲板喃喃:"髡贼...会妖法..."
 
 本次战斗歼敌487人,含跳帮队367人、炮击毙120人;俘敌103人,含伤兵62人。击沉敌船24艘,含8艘福船、16艘舢板,俘获敌船16艘,均可修复使用。缴获8门佛郎机炮、800斤火药。   己方损失: “福安号”表层轻度焚毁,伏波军轻伤2人(跳帮流矢擦伤)   临高食堂 “春饼出锅咯!” 一股浓郁而复杂的香气,霸道地驱散了食堂往日略显单调的饭菜味。窗口前排起了不算长的队伍,但每个元老脸上都带着好奇和期待。今天,食堂的“特供窗口”挂出了新牌子:潮汕风味。 案板上,油光锃亮、呈深琥珀色的卤鹅被师傅麻利地斩件,鹅皮颤巍巍地透着亮光,皮下是纹理分明、浸透了卤汁香气的鹅肉,搭配一小碟蒜泥白醋,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旁边的蒸笼掀开,白雾升腾,露出一个个小巧玲珑、形似小碟子的咸水粿——洁白的米浆粿皮如同凝脂,中心凹陷处填着炒得咸香四溢的菜脯粒(萝卜干),点缀着碧绿的葱花,清爽与咸鲜交织。大铁锅里,猛火快炒的粿条滋滋作响,米香混合着猪油、鸡蛋、豆芽、肉片和特制沙茶酱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镬气十足。 “嚯!这味儿正!”一个工业口元老端着堆满卤鹅和粿条的餐盘,满足地吸了吸鼻子,“林长庚这小子,别的本事不知道咋样,挖厨子的眼光是真毒啊!”“这咸水粿绝了!米香十足,菜脯粒脆爽咸鲜,当点心我能吃一打!”另一个酱油元老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着吃,赞不绝口。
 “炒粿条才叫地道!这沙茶酱,香而不燥,比咱们以前自己鼓捣的强多了!”食堂里充满了对美食的赞叹声和碗筷碰撞的轻响。
 赵大全夹着一块卤鹅,就着米饭嚼了两下,嘴角油光闪闪。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吊扇转了一圈,又低头咂摸着味道,点点头:“真香,这卤水里加了桂皮、八角、甘草,还有一点陈皮。潮汕人真会收拾。” 说罢他又喝了口汤,咕嘟一声,转头对旁边的工务口同僚笑道:“要是前线那边能吃上这口,干活都得有劲。妈的,这要是放在焦油厂,干一夜都不带困的。” “老赵,你这嘴也刁起来了。”“嘿,造纸、炼油、蒸饭——原理都差不多,火候的事。”赵大全咧嘴笑着,露出一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不过,这鹅得用糖色吊一下,林长庚那边的厨子还欠点火候。”
 几个人都笑了。赵大全又夹了一筷子粿条,边嚼边感慨:“这沙茶酱也挺有意思,花生磨得细,蒜头重,但香。得找食品组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工业化。”
 说完他自己都乐了,摇摇头:“我这人啊,干啥都想着上产线。”
 ……   与此同时,元老院内部论坛的“生活与娱乐”版块,一个新帖子被高高顶起,标题异常醒目:《新到潮汕佳丽预览及初步评分(附图,权限:元老)》。点进去,是几张略显模糊但难掩清秀的黑白照片,下面跟着一长串热烈的讨论: 
 
 ID[我爱吃烧鹅]: “3号!必须是3号!这身段,这比例,古典美人的范儿啊!虽然还要培训几年,但底子太好了!”
ID[机械唯物论]: “楼上肤浅!看人要看气质和可塑性!1号眼神沉静,明显更聪慧,适合培养成管理人才!”
ID[海军之矛]: “咳咳,个人认为2号的…呃…体态更健康,适合…嗯…繁重工作。附图(某张照片的局部放大,聚焦腰臀曲线)。”
ID[芳草地园丁]: “诸位!注意影响!这是未来的归化民干部预备队,不是选妃!不过…5号的眉宇间确实有股书卷气,可以考虑推荐给教育部提前培养…”
ID[南洋拓殖者]: “楼上装什么正经!讨论这个怎么了?林长庚这事办得漂亮!前线打仗,后方改善生活,两不耽误!我投4号一票!”
 
 帖子讨论得热火朝天,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女孩还需要漫长的培训才能成为合格的女仆甚至干部,但这并不妨碍元老们此刻兴致勃勃地点评和憧憬。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一个署名杜雯的帖子很快出现在论坛,标题带着她一贯的尖锐:《警惕任务期间的享乐主义与人口买卖!林长庚同志在粤东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帖子里,她严厉批评林长庚在关键情报任务期间,优先考虑的是“绑架厨师满足口腹之欲”和“搜罗女性资源”,是典型的“旧时代官僚享乐思想”和“对女性人格的物化与践踏”,要求执委会对此进行质询并纠正错误倾向。 然而,帖子下面的回复却几乎是一边倒的嘲讽和反对: 
 
 ID[百仞总炊事员]: “杜大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革命!潮汕师傅的手艺就是战斗力!再说了,给女孩子们一条更好的出路,怎么就成了买卖?”
ID[真理的搬运工]: “上纲上线!厨师和流民是自愿签契约的,程序合规!改善元老生活就是保障核心生产力!杜元老是不是该去芳草地多教几节课,少管食堂?”
ID[临高吴彦祖]: “就是!杜元老,您那‘妇女解放’的裹脚布能不能收一收?我们讨论下未来同事的身材气质怎么了?这叫提前规划人力资源!”
ID[吃瓜群众甲]: “散了散了,杜元老日常输出。还是去看美女…哦不,看未来归化民骨干的图吧。真香!”
 
 杜雯的帖子很快就被各种“真香”、“求更多厨师”、“女仆评分更新”的新帖淹没,沉到了不知第几页。   赵大全吃完最后一口粿条,擦了擦嘴角的油,听着旁边的几位在聊杜女王的帖子,聊着聊着还不断拍桌,颇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思。他心里暗想:——这些搞政治的,永远比我们搞生产的热闹。
 ——不过也好,愿意吵,总比没人干活强。
 他把碗往回一推,起身去洗餐盘,嘴里还念叨着:“鹅子真香,就是沙茶油有点贵,得想办法提炼。嗯……回头试试焦油厂那套冷凝法。”
 食堂的灯光照在他背上,油迹与汗水交错。
 
 大城所外的密林里还冒着潮气,天色微明,湿冷把人的声音都压低了。 赵乡基站在一片凌乱里,眼睛里闪着一种近乎孩子的兴奋——那是他第一次亲手收获战争的“实物”。 周围像是在赶集一样,镖师、归化民、受训不久的学徒、还有林长庚掏了些铜钱从大城所雇来的老弱病残,他们像赶集一样在清点着这一夜的战果。 有人把缴获的枪刀摊在草席上,刀口在光影里吞吐着冷气,火铳的铁片被擦得发亮。还有几筐筐的物资:破了的布匹、干粮、用过的弹药袋以及一些锈迹斑驳的小铜器。更远一点,一队人正把一排排被捆起来的俘虏押在河边,双手抱头,膝盖在泥里磨出血痕。那些老海匪被束缚得像串着的鱼,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羞辱与倦怠——有的呜咽,有的死盯着江面,有的脸吓得煞白,还有的在止不住地喃喃自语。 旁边的两个镖师在低声议论,一个押一吊钱说这些俘虏要送去高雄去砍甘蔗,另一个说要送去石禄挖矿去。 赵乡基的心里竟腾起一种说不清的骄傲。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打得如此干脆利落。他记得第一声齐射时的样子:江面上,福安号和福平号的舰炮像雨点般落下,火光吞噬了夜的边缘,海面被击起一朵朵烟花;几艘小船被火舌吞没,船帆颤抖着沉入水里,有些海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潮水吞没,只能扑腾着跳入黑水,嘴里带着惊恐的喊声。那一刻,赵乡基觉得自己像个孩子,看到了别人说过的奇迹——铁的雷声把敌人打成了落花流水,老海匪们爬上岸来,跪着磕头,头破血流,求饶声像破布一样撕裂却又软软的。 “你瞧!”他对着旁边一个归化民小子说,“那就是齐射!那声音——妈的,像天塌了似的!”他把手拍在胸口,像是要把那阵仗塞进身体里。他的脸上带着血色的兴奋,手指有些颤抖,仿佛还在感觉炮火的余震。旁边的镖师们拍着他的肩,笑着叫他“乡基今儿当了把头儿”,他又更得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场面,还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胜利的整洁令他心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豪。   清点工作仍在继续。 归化民干部单几章正带着几个识字的小伙,在帐篷旁把缴到的布匹、粮食、药品一一登记记入手册,另有孩子在数着铜板,这是来自大城所的原居民。按情报局的原命令,在“春饼行动”结束前不雇本地人,以防泄密。如今战事已定,林长庚让蔡有福用铜板和干粮换来一批短工。那些老弱衣衫褴褛,眼里有惊惧也有感激。对他们来说,铜板和干粮意味着短暂的温饱、一次可以换来药贴的机会。 单几章边算账边看着这些人,心头反倒更自豪:首长有那样的火炮,还肯给徭役发钱发粮——这哪里是首长,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 他想起戏台上听来的评书,说这叫“仁义之师”,天命所归。心里不禁盘算:这潮汕、不,这广东早晚都是首长的。自己要是趁早抱好大腿,兴许也能混个县太爷当当。县太爷是能纳妾的吧?那得有三房四妾才像样——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笑。   “有福啊。”林长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还是一样的打扮,腰间插着那把手枪,靴面溅满泥。风尘仆仆的样子,却神色平静。 他正在巡视,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俘虏与缴获,像在核对一份账本。远处两个大城所的老人挑着扁担走来,竹筐晃晃悠悠。林长庚看见他们,招呼蔡有福过去:“乡亲的钱都给足了吧?”“都给够了,每人十五个铜板。”
 “嗯,大战刚停,别让弟兄们去扰百姓。”林长庚叹了口气,“这大城所的百姓够苦了。” 他说着迎上前,用潮汕话对那两个老人道:“多谢两位来相护,这么大年纪也不容易,这点钱,权当喝茶。”
 两个老人却是一惊,他们知道这个就是这伙人的头子,也就是土匪头子。这伙土匪一个早上杀了这么多人,杀到江面都染红,之后又进城,大伙以为大祸临头,结果这伙土匪却客客气气地递钱。这两个老人一时发愣,手脚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蔡有福帮腔说:“傻愣着干啥呢,还不快谢谢首长。”两个老人家赶忙放下扁担跪下磕头,林长庚照例等他们跪下之后迎上前说:“快起来,我们不兴这个。”这已经成了一种澳洲人特有的仪式了。 老人走远后,林长庚瞥了一眼筐里的东西。几乎立刻,血腥味扑面而来,都招苍蝇了,这里是数十颗新割下的首级,面目虽被血与海水模糊,仍能辨出狠戾的鼻梁、曾经肆虐的伤疤。血味在空气里厚重,混合着盐、泥和旧油的味道,旁边的蔡有福都忍不住捂住口鼻,闻多了脑子容易眩晕。林长庚倒是不在意,捡起根小树枝挑挑拣拣起来,就跟在涮火锅似的。   “记下,都要编号。”他淡淡地吩咐。
 蔡有福点头,转身去叫人。 林长庚俯身,把手握着小树枝的位置往前挪了挪,这样可以更精细地翻看首级,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因为在思考,这些首级,有他们的好用处,林长庚眯着眼,心下盘算起来。血水顺着林长庚的小树枝往下滴,啪嗒、啪嗒地落在潮湿的泥地上。 |